得到消息,是在多日之后的一个残阳落日里。我表妹从老家回来,告诉我妈妈感冒,有时间的话回去看一下。我感觉妹妹说的蹊跷,家里有大一点的事情也不会告诉我,何况是妈妈的感冒,一点小病,妈妈是不会让我牵念的。就在我多次的追问之下,妹妹说出一些细节,但只告诉我是弟弟住院了。当时我已经预感到事情的严重性,我悄悄的躲在一个角落里任泪从腮边偷偷滑落,竟无以自抑!
那天的月特别的亮,是种惨然的刺眼的光晕.我就站在这样的星空下,寻求属于弟弟的那颗星,但我始终茫然,不知道究竟我的小弟究是在穹窿下还是星空上的那一方。我凄然的回屋,泪眼朦胧中看到弟弟仍是和蔼的送我回来的情形!
就在此前的一个多月间,我带刚刚出生两个月的孩子回去探望家人。没住几天,老公催促回家!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弟弟就送我坐早班的车(车站距家有5.6里地的样子),那天妈妈硬是让我带一袋花生,说是可以补血的,我扭不过妈妈的疼爱,只好说带着了。当时弟弟就推一自行车,把花生放在后座上,期间还带有其他的一些东西,我抱着儿子,我们就出发了。我自小就是那种极柔弱的体质,抱着儿子走了约200米就再也走不动,弟弟说换你推车我来抱孩子,其实车子在我的再三努力下也屹然不动,因为道路的泥泞,因为我的力所不及。就这样,弟弟把车子推一段距离放下,然后在回来抱孩子,期间我就跟在弟弟的身后。那时的弟弟平时很是健硕高大,但在这时,他却佝偻着背,很用力的在推着车子,又加上初晨的朦胧,很是艰辛的样子,我在他背后确是很朦胧的看到这么个剪影。他在距我大约有4.5米的样子就停下,然后转身回来接我,在抱孩子的时候还些许好一点,但他抱着孩子在挑选路的时候依然显得步履有点酿孃苍苍,我就跟在弟弟的身后,想着自己真是无用,当时真是有点很惭愧的味道。对弟弟说:“让我坚持一下抱孩子吧,你这样太累了”弟弟笑笑:“我的姐姐真傻啊,有弟弟不用干嘛非要自己辛苦呢?”就是在弟弟推车与抱孩子的交替中,大约走了一个小时我们才到达目的地。当时弟弟朝我挥挥手,很开心的样子,说:“春节见!”
之后的日子时常想起笑影里的弟弟。在穿梭的人流里,每每看到和他同龄的大男孩,总是想:小弟何时再能步入这匆忙的人流里,教我拿什么换我都愿意,甚至于是我的青春靓丽!在浓烈的杯光觥筹间,我想我的小弟何时可以举酒一杯,笑祝我们年年岁岁葱葱郁郁,那堪时光不可倒流,小弟已无所踪,坟前飘扬的残损白幡昭然若示:久远岁月里久远了的手足情!我的小弟!那次晨曦中的送别竟然成为追忆!
泪眼中,依然是弟弟佝偻着背,弯着腰吃力推着车子的情形,那是姐弟的亲情啊!那是弟弟对姐姐至高的爱啊!无法忘记,今生。今生竟有这么残酷的事情来面对,我有时都想陪弟弟一同前往弟弟所在的地方,只要弟弟告诉我他在哪里,我期盼着和弟弟的灵魂对话,那个时候我特别愿意世间真的有灵魂!
一段难捱的时日之后,梦中我看到弟弟乘坐一黄色蒲团飞进房间来。告诉我真的意想不到,告诉我以后他再也无能为力,告诉我以后妈妈靠我照料......我看得很清楚,他就坐在我的对面,(我坐在床上)他戴着黑白相间的八角帽,深蓝色的羽绒服,下边就是蓝布做的棉裤子,依然很平和的笑着和我说着话!
醒来告诉妈妈说知道弟弟临走时的装束,妈妈坚持说系着一条黑色的围巾的,就是我给他织的那条,我坚持说我看到的弟弟脖子里没有围巾。到送妈妈回家时在弟弟的大柜里就真的反倒了那条围巾,从此我也少了些许的遗憾,在心底里感觉见了弟弟的最后一面!
迄今为止,14年过去了,儿子也已高大俊逸,他却依然不知14年前襁褓中的他是舅舅的呵护才一路安然。但在妈妈的心中,依然有她小弟的位置,那是谁也无法替代的心灵一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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