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就是农历的十月初一了，这是传统的祭祖日。

    我又想娘了。

    娘辛苦一生，劳累一生，俭朴一生，于四年前离开了我们。

    想起来，我是兄弟姊妹中，最让娘淘神的孩子。

   在我的记忆中，有很多幼儿期的生活片断。

    有一次，我不知生了什么病，住院了。就在林县横水镇上，当时叫公社。所有受过的打针输液的洋罪都忘了，只记得娘带着我在镇上放风。大约是中午，天气晴好，阳光灿烂。整个大街，如今想来是东西大街的两旁，都是泥塑的人像，很简陋夸张的那种。身子，胳膊与腿都是干草(谷子秸)为筋骨，外面敷了一层厚厚的泥。五官中最吸引人的是鼻子，一律是又高又大的那种。我应该是问娘这是谁了，然后知道这些全是刘少奇与王光美。我很好奇地摸了这个，又摸那个。三步一个，两步一个，太多了。那大约是1968年左右，春季或夏天。

   后來娘常说，我那时候经常住院。病大多是痢疾，非常麻烦的，严重时汤水不进。爹可能是觉得我太烦劳娘了，说，好好支应(护理)他吧，说不定老了还指望这孩子呢。

   有一次是去林县城住院，好像是因为发高烧吧。也是炎热的夏天，应该是正午。记得有娘，大姐，两个哥哥，他们用笸箩抬着我向向走，还记得快走到村西向岭的时候，娘不时地让我喝口水。水装在带着的暖瓶里，娘用盖子接水，晾凉了再喂我。其它的都没印象了。这个暖瓶倒是伴随了我们很久，是薄薄的铝壳子那种，瓶壳周围全是内凹的竖道道。

    我在那个年龄没有变成瘸子或踮脚，也应该十二分的感谢爹娘。我的同龄人中不乏腿有残疾的，因为那几年流行小儿麻痹症。后来据娘说，我是看得及时，用的也都是好药，躲过了一劫。

    但我终于不行了。这个不行了是真的不行了，要死的意思。我现在还记得娘已给我穿上了最后的衣服。大约是冬季，上面是棉袄，下面是棉裤，厚厚的，鼔鼓的。棉袄是紫色的，棉裤是绿色的，图案则完全一样，是像藤蔓一样的黑色线条组成的。布料应该是那年代流行的哗叽呢。就要去扔我了，我却又活过来了。据二姐说，她中午放学回到家，发现我又活过来了，马去便去告诉了她的同学，也是好朋友，老支书家的闺女，叫“香呃”的。

    现在想来，我真是没少拖累娘，让娘受了好多的累。

    唉，想到这些事，心中五味杂陈。

    免不了哀伤，但尚有融融的温暖。

   啊， 人生苦短，红尘渐老，逝者如川！

                 20201112于伏枥寒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