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搞么事-----”我家的婆婆普通话夹着家乡话答应着洪钟婆婆。“一起去买菜----” “好,等我马上下来!”这一对萍水相逢的姐妹,真是天生一对,地设一双。两个说话都声音洪亮,字字去声,降调,一个如洪钟,一个如山响。 这一幢楼,不知别人认为是什么楼,我美其名曰:“钟鼓楼”。 早上不用闹钟,我家婆婆早早起来做饭洗衣,天不亮,鸟没醒,勤劳得365天如一日。一到我们设定的闹钟响了,婆婆的声音了开始响了,不知骂什么,反正那个力量可穿墙破壁,你也别想睡懒觉,乖乖起床上班去吧。 晚上下班回去,要是晚了,婆婆就会炸弹一样:“你一天到晚忙些什么啊?吃饭也不按时,给你留菜吧,多了你吃不完倒掉,留少了又怕你吃不饱。”这么好的嗓音,要是会唱歌,那会是什么样呢?会不会不用麦克风,轻轻一唱,定会回声嘹亮,余音绕梁三日而不绝。也许唱那首《黄河大合唱》更有力道,因为我听婆婆说话,心里就会情不自禁地听到那句歌声“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黄河在咆哮!”声音大,革命英雄气慨总是铎芒毕露。我也只能取其爱心,暖我心了。给她解释自己出差办事不能按时回来,不如安静享受她做的可口菜。 晚上女儿与同学生日聚会回来,兴致勃勃地想讲讲与家人分享:“本来好好的一个生日PARTY,被冯欣诉苦就变成专场安慰会了,”“趴蹄?!你就说我们的湖北话,我听得懂,吃得猪蹄吧,什么趴蹄?”婆婆开始她的纠正教育。冯欣是女儿的初中同学,婆婆一直不喜欢她,就再三警告女儿离她远点,可孩子就是孩子,为什么要远离呢?她又不是坏人。我和女儿无可奈何,相视一笑。我低头吃饭不语。女儿一脸无辜状,也不支声了。权威就是权威,说什么也是白说,还不如任她自由威去。只要她高兴,就象小孩一样,哪一天不威了,那就是生病了,你反而提心吊胆了。 刚嫁入这个家时,开始有些步步惊心,觉得处处有地雷,后来反正走一步响一处,哪里都有婆婆的不满意,好象我们家其他人都是缺点投胎,错误转生,只有她一个人正确,那我们都索性不改了。炸就炸吧,反正又炸不死。连女儿都学会的既来之,则安之。 只是楼上楼下,以为我们家天天在吵架,就好奇地问:“你们天天吵架,还在一起啊?怎么只有你婆婆一个人在吵?”我们都笑得前俯后仰:“没有人吵架,我家有一女高音,天生的。”其实,我也挺佩服婆婆的,年年如此坚持己见,别人都觉得累了,她还是精神抖擞,行如风,说如钟。把爱一股脑儿合盘托出,管你爱不爱,喜不喜欢,反正她把自己都忘了,天天都记着这一家人的衣食住行。昨天我想天那么热,就着一轻便装,小背心加黑轻纱,透而不露,瘦而不妖,自觉可以吧,到她眼里就是格格不入了:“看着就烦死人,穿一个蚊帐,也不嫌丢人!”哈,我在心里乐极了,满大街的清凉装,你会不会觉得那是裸奔啊。 婆婆是典型的热心肠,与她好的姐妹,她有好吃的都记得送去一份,她的好姐妹也会给她送来一些自己做的饼或者卤菜。但热心肠的人你要是惹火了她,她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爱你纯脆,绝裂也很干脆。她有个姐妹,以前好得不得了,因一些闲言碎语,翻了脸再在也没有回过神来。 婆婆也是一个好胜心极强的女人,从没有绣过十字绣的她,硬是第一次就绣了一个两米长的“家和万事兴”,那些复杂的走线,她就坚持六个月下来,一针一针绣出了一幅绵秀牡丹图来。挂在我家客厅,那是她的心意,也是我们的家规家训。为了家和,宽容至上。 无论婆婆怎样一天炸炸呼呼,但我仍然喜欢进门就能看到婆婆的身影,有她,家才有一种活力。哪一天她出门不在家,进屋看不到她,就觉得房子空空的。原来,习惯了一种亲人的无遮掩,就不会习惯一天的空白。才发现,有种说不清的感情,已深入我心。 婆婆就象一朵铿锵玫瑰,六十多也一样如当年手脚麻利,心直口快。你在她身上找不到慈祥如意,但一定能感受到她不受嗟来之食的骨气。她就象一个透明人一样,什么都写在脸上,嘴上,手上和脚上。 我愿婆婆这朵铿锵玫瑰,永不枯萎。 赞 (散文编辑:可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