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提笔,心里都堵的慌,不知从何说起,不知想说些啥、感叹些啥,又为了啥!
表叔说花儿姐把一辈子攒的十四五万块辛苦钱委托表叔的儿子存在镇银行里,前两天去取了一万寄给在远广东打工的孙子根。
这可是正儿八经的辛苦钱、血汗钱,她都快八十岁了啊!孤身一人把孙子养活到现在还在养活着!
农村有句话叫“辈分论不齐,论齐不亲戚”,说的很精辟。
花儿姐的口碑在村里也是独一无二的好。
七八岁的孩子,正时玩性大、好奇心重的时候,我一骨碌爬起来光着屁股就撵跟去了。
这位张舅母人特别慈善,略懂些针灸之术,平常村里头谁有个头疼脑热的就找她扎一针,视情况扎针的地方有肩膀、鬓角、虎口、鼻尖、人中、舌根等,她不要钱的。
花儿姐的母亲气性儿那可真是不一般的大,我亲眼看见她一翻白眼直挺挺往后倒下去,只见张舅母拿出农村纳鞋底儿的钢针,也不消毒,吐口唾沫擦拭一下,照着花儿姐娘的鼻梁骨猛扎下去,随着拔针出来,乌紫的血一窜老高,就听“妈呀”一声,花儿姐的娘悠悠醒了过来,可两眼刚睁开一看,不见花儿姐在身边就又“妈呀”一声直挺挺死了过去。
花儿姐在娘家生下了亮,从此就住在娘家再也没有回婆家。
亮也继承了花儿姐吃苦耐劳好脾气的德性。记得那时候不论是割草、拾柴、捡庄稼,亮总是起早去约了我作伴,再不有空就背个粪筐到处拾粪上自家地里作肥料。
不知不觉就到了亮娶媳妇的时候。靠了娘俩不错的名声,尽管一贫如洗,亮还是如期娶上媳妇。
这媳妇也算不错,养活婆婆自然不在话下,对外甥子养活姥姥、姥爷、大姥爷虽说有意见,但也没有太排斥,日子就能这样一天天不紧不慢的过着。
日子一览无余的来去,但日积月累的矛盾慢慢也逐渐爆发出来,小两口儿养活四个人,其中三个人不论是按法律还是按农村的老规矩他们都不是第一赡养人。搁谁也会有意见。
逢年过节遇到钱紧的时候亮的媳妇难免会拿这个养活一大家子人来说事儿,可亮也是个大孝子,跟花儿姐提过两次后见不起作用就再也不提了。
亮心里的苦,从来不说,从来不说的苦,就更苦了自己的心。
那年冬天,村里组织去外乡出工修水渠,中午就地儿休息,亮撂不开面子跟别人一起玩扑克牌,人家玩两毛的,亮只肯玩一毛的。结果还是输了两块钱。
家里本就不宽裕,出门带的钱更是有数,出工回来亮的媳妇三问两问亮就全招供了。
于是亮的媳妇就数落亮,咋能跟别人家比,别人喊你玩你就去玩?别人最多养活父母,你都养活到姥姥、姥爷、大姥爷头上去了,一个钱儿恨不能掰做两半花,现在自己又快生孩子了,花钱的地儿多着呢!你还去玩扑克牌?!
按说亮的媳妇说的也在理儿,可是亮一个大男人也要要面子呀,背地儿里大家都叫亮“老扣”或“抠门儿”,出门在外亮常常是一分钱也舍不得花,可在那个人哄哄的场合实在是抹不开面子呀!
说没处说,劝没人劝。
亮趁着夜深人静大家都睡熟了,一个人拎了瓶农药当酒解愁,靠着柴禾垛睡着了。
一家人自然是哭的天昏地暗、死去活来,奇怪也没有互相埋怨,也许都认为这就是命吧。
亮的媳妇比亮小几岁,当时也就二十二三岁的样子,守寡是不可能的,别的不说,就凭这身后的姥爷、姥姥、大姥爷她凭啥要留下来呀!谁个又凭啥要留人家下来!?
亮的媳妇也算厚道人,生下了遗腹子,待亮过了三周年,才再嫁人。
不要说村上人,就是她那亲弟弟们也劝她,让人家带走吧,你都五十多奔六十了,咋养活孙子呢!隔代养能教育得好吗?
看实在拗不过去,亮的媳妇走的时候留下1000块钱对花儿姐说,妈,你放心,从今后娃儿只当没有我这个娘,我绝不会来找他让他分心,只要你在一天,我就一天不露面儿、也不认他。
听表叔说,不论是村上的还是方圆十里八村的小偷来了都不偷她家,说偷她家,那是要遭天打雷轰、死后不得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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