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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争夺铝塑门窗型材销售市场而发生内斗，安义人的“72小时铝合金爱情”也是全国其它地方无法复制的一大奇观。在安义民政部门工作的人员，春节上班的第一天要算是最忙最忙的日子，那一天，他们不得不为排起长队的外出人员办理结婚登记手续。安义人自拍的微电影《小城婚事》，反映的就是安义外出务工未婚青年的“闪婚”现象。 因为铝合金这个行业的性质，安义绝大部分未婚青年一年当中95%以上的时间都是在外地，只有通过一年当中过年这个最宝贵的时间来找到自己的另一半，因此也就造成了安义县春节相亲高峰的现象。临近春节前十天半个月的，要相亲的男女青年就提前回来了，马路上奔来呼去的小车，大半为相亲的队伍。许多男青年从早上到晚上要奔赴10多处看女方，女青年只需静坐家里接受一拨接一拨相亲人员的挑选。 相过亲的人都深有感触，基本上都是凭第一感觉，觉得对得上眼的然后进入下一个流程，用本地话说就是“谈盘子”。这个“盘子”谈得拢则皆大欢喜，谈不到一起那就抽身走人。谈得拢后男方就要给女方下聘礼，那就意味着女方从此就是男方家的人了。像这种上午交钱晚上就可同居的“闪婚”现象，在安义已经很正常不过了，并形成了一种乡俗，女方本人及家长都能接受。安义人称这个速配为“铝合金爱情”。 当“盘子”谈拢后，紧接着就进入重点环节———下彩礼，即押金。女方越漂亮，要价就越高。随着我国通货膨胀愈演愈烈和人民币不断贬值，聘礼自然也要逐年攀升。近年来的行情是从13.8万（本是14万，嫌数字不吉利，自愿少拿两千）起价至20万不等，如是特别靓丽又内秀的，26万也有的是人“抢购”，以至于男同胞共同的心声是“卖女儿”、“老婆太贵了”。 这样一来，几乎连了解对方和结婚的时间都没有，过完初八或初十女方就要跟男方一同外出创业。彼此在不了解对方的情况下，这种婚姻的安全系数会有多高？所以女方只能在聘礼的数额上增强安全感了，日后若遭遇“退货”，彩礼就不退还了。毕竟人家一个黄花大姑娘，让男方使用了一年半载的，总不能什么都捞不到吧。 杨明（化名）是付晓明（化名）的小舅子。付晓明和杨明的姐姐杨晓兰（化名）结婚的手续就是在72小时内完成的。1999年，付晓明回家过年的时候经媒人介绍认识了杨晓兰。付晓明记得，他从大年三十由上海回到家中至大年初八返回上海，仅仅只有一个多星期的时间。平时，因为在外做铝塑门窗太忙，付晓明实在没有时间回来相亲，更没有时间和去和都市里的女孩子谈情说爱。 为了传宗接代，为了在外做铝合金门窗有个人打理生活，在这短短的一个星期时间里，付晓明在父母的催促下，先后到石鼻镇的果田、新民乡的乌溪、鼎湖乡的柏树、长埠镇的义基四个村庄相了五次亲，最后和杨晓兰定下亲事己是正月初六了。正月初六，离正月初八他要返回上海头尾仅有3天72小时了。返回上海前，付晓明己决定了要带杨晓兰一块去上海。 时间如此短暂，要筹办婚礼肯定是来不及了。于是，杨晓兰的父母只好提出按村里的规钜办事：付晓明家先付给他家12.8万元的彩礼，杨晓兰便可由付晓明先带走，同时，还要把杨晓兰的弟弟杨明一块带出去做铝合金，否则，这门亲事就没有办法定下来。 “彩礼要12.8万？能不能少一点呢？”付晓明的父母和杨晓兰的父母一次次商量着。 “人家都是一十三八呢，我们己经少了一万呀。亲家母，这个数可不能再少啦！”双方经过讨价还价，彩礼最终以12.8万定下了，接下来是到民政部门去办理结婚登记。付晓明和杨晓兰大年初八上午来到安义县民政局办理结婚证时，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景象就像是春运在火车站排队买票，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才把事情办完。 回到家里，把结婚证书装进了提包，当天下午，付晓明就开着自己的那辆奔驰把杨晓兰和他弟弟带去了上海。 回忆起这门亲事和自己当年去学做铝合金的岁月，付晓明除了感慨，更多的是无奈：“人家都是这么做的，我不这么做就得继续打光棍。”付晓明说，为了这门亲事，他不仅改变了自己不想做铝合的主意，而且花光了几年来辛辛苦苦做铝合的积蓄。付晓明是初中毕业的那年去上海做铝合金的。当时，他考取了安义一中，本想继续去读书，可妈妈苦口婆心地对他说：“安义人都去做铝合金了，你也不要去读书了。你哥哥今年刚结婚，家里的二十多万块钱都拿去做彩礼了，你不出去，将来拿什么钱去娶老婆？”除了妈妈苦口婆心地劝他，他爸爸也对他说：“不去做铝合金，你考不上大学，你将来去做什么呢？” 初中毕业前，付晓明听他同学说，他爸爸在苏州做铝合金很赚钱，可他跟着老板出去后，面对的却是繁重的劳动，他不仅感觉吃不消，而且每天早上6点多钟就被老板叫起来，白天除了扛门窗，抬玻璃，安装时还要打电锤，扶框子，拧螺丝，晚上回到店里还得加夜班，每晚基本上都是凌晨才下班，而且加夜班时很少吃过老板的夜宵，晚上睡在床上，饿的难过，他只好偷偷地想家 因为是学徒，他不仅经常出错，而且经常挨老板的骂，老板骂他的时候，样子都是很凶的，每次都会说一些很难听的话，慢慢的，他开始有点害怕了。 好不容易熬过了一个月，他本可以领到150块钱的工资了，可老板怕他不想做，担心亏了去上海的车票钱，便扣下了车票钱，只领到几十块钱的工资，尽管如此，他心里还是挺知足的，从前，只有父母给他压岁的时候，他口袋里才会有这么多钱。 压门窗玻璃皮条的时候，不小心压碎了玻璃，被老板看见了，又被老板骂了，他不理解老板为什么总是这么小气，总是这么喜欢骂他。因为忧闷，他第一次学会了抽烟，拿着几十块钱的工资，花了几块钱买了红双喜的烟，因为怕被老板看见，一个人偷偷的躲在墙角里抽着，烟很呛，眼泪都被呛出来了，可他还是蹲在地上抽着，并抹着眼泪。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自己也慢慢掌握了做铝合金的手艺，他打算自己开店了，不料，却被父母拒绝了：“你要好好学，耐心地学，至于开店，以后再说。老板对你严点，也是为了你好；老板小气，因为人家娶老婆交押金花了不少钱，不紧着点，钱就积不下来。” 那时，他很羡慕那些有钱的富二代，因为他们的父母有钱，他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而他却错过了继续读书的机会。 因为实在受不了老板的眼色，没有跟老板辞行，他偷偷带着行礼离开了。想回家，他害怕父母责怪，怕他们说自己没出息。茫茫人海，身上带着几十块钱，不知道自己未来的路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几十块钱，就再买了两包烟，没有了钱买饭吃，实在饿了，他就跑到认识的老乡那里去玩，蹭饭吃，有时候去晚了，没蹭到，就花一块钱买包饼干，渴了就到公共场所接自来水喝。 站在上海浦东的霓虹灯下，街上车水马龙，远远的看见一辆渣土车疾驰而来，鼓起勇气冲了上去，或许是命不该绝，或者是那司机技术太好了，只听到吱的一声脆响，司机既然把车刹住了，或许是他把司机惹怒了，司机噌的一下从驾驶室跳了下来，骂他神经病，叫他要死远一点去，别死在他的车下，顺势还推了他一把，差点把他摔在地上，他心里实在压抑，操起路边的一块石头砸了过去，把司机的头砸破了，司机报警了。 第一次被抓进派出所，心里特别害怕，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坐牢？在审讯室呆了一个晚上，第二天，警察把他叫到办公室，问他在这里有没有亲人？有没有老乡？他给了警察一个老乡的电话，没多久，他就被告知扰乱公共秩序，寻衅滋事，要治安拘留一个星期。于是，他害怕得哭了，警察说，哭有用吗？然后就是签字，画押，带上手铐，接着，就被警车带到了拘留所。 拘留所的日子，对当时的他来说，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好的一面就是一日三餐有吃的了，坏的一面就是他身无分文的进来，没钱买东西孝敬牢霸，天天被牢霸欺负，也许见他年纪小，被打了好几次。持别难受的是，牢霸不干活，所有的活都让他代干，他不敢吱声，他害怕挨打。 一个星期转眼过去了，最后的两天，牢霸没有再欺负他，狱警喊他名字的时候，牢霸在他头上拍了一下说：“小子，你自由了！”他愣了一下，是啊，他自由了，可是自由对他来说又能意味着什么？牢霸见他发愣，又来了脾气，并骂他：“小子，你再不走，小心老子揍你！”办完手续，走出拘留所大门，他感到很意外，他给警察电话的那个老乡竟在门口等着他，他说他一大早就来了，等了他差不多三四个小时。后来，他才知道，他被拘留的时候，警察给老乡打了个电话通报了他的情况，才知道他今天出来。 在老乡店里吃了中饭，老乡拿了两百块钱给他，叫他买车票回家。那时，他真正感受到了“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这句话的真含意了。拿着老乡给的钱，他买了一张回南昌的火车站票，因为是晚上十二点半的票，天黑的时候在火车站外面的草坪上打了一下瞌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牛仔裤口袋破了，口袋里的一百块没有了。上了火车，经过六七个小时的颠簸，总算是平安到家了。 父母了解到他在外面的处境，不仅没有怪他，而且天天煮好吃的给他吃，体重也很快长到了120斤。在家的那段日子，他发誓再也不去做铝合金了，并且有了他的初恋女友黄小菊，可黄小菊的父母提出，不是做铝合金的，他女儿是不嫁的，而且彩礼最少也得十二万块。因为拿不出钱，他和黄小菊虽然很相爱，很喜欢对方，他们感到很无奈，于是，他们商量着密密私奔。可事情还是被黄小菊的父母发现了，结果不仅不准他们继续来往，而且黄小菊的父母收了邻村一个小伙子家里的十万块彩礼。最终，在父母的劝说下，黄小菊跟着那个出彩礼的小伙子去了北京做铝合金。 黄小菊走后，付晓明情绪十分低落，可冷静地想了一下，他决心要再出去做铝合金了。这时，他不仅明白父母当初叫他去做铝合金是对的，而且明白做铝合金是大多数安义人的出路。于是，，他和他父亲一块出去开店了。几过多年的打拼，他终于赚到几十万钱，也享受到了独持的“72小时铝合金爱情”。 赞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