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录（八）

　　

　　祥凝胡同八号，是一个充满了欢乐与痛苦的地方，是我生命中的一个重要的里程碑。我在那里度过了自己的童年，少年与青年生活。此胡同长约不到一百米，宽约十几米。一座天主教堂坐落在胡同的东北面,离我们家直线距离约四五十米的样子。

　　

　　我家在此胡同最北端西侧，大门朝东。我们住在一座带阁楼的两层西式小楼里。这座小楼最能代表房东的处事风格与生活习性。房屋主人姓姜，是复旦大学经济系毕业的老大学生。女主人也是一个大家闺秀。她文静儒雅，庄重大方很受大家的爱戴和尊敬。他们有三个儿子还有姑娘。大儿子在西安交大教书，他是学飞机制造专业的。我还曾见过他出的一本书，书上尽是飞机构造图。他对象是个化学博士，在大学里教化学。三儿在北京钢铁研究所搞金属研究工作。二儿子学习最差，是烟台水产学校毕业的。也在外地工作。

　　

　　我们家共有前后两个院，后院临街有五间平房，靠西还有两间小厢房。后院较小些，也有五六十平方米大小。前院有七八十平方米大小。靠南并排由东向西种了一棵石榴树，两棵白丁香树。每当春暖花开时，两颗白丁香，花如簇簇白雪，散发出阵阵醉人的花香。香得浓烈，香得醉人，香得令人精神为之一振。若石榴花开，那又是一凡别样的景色。在碧緑鲜亮的绿叶陪衬下，一朵朵石榴花象燃烧的小火苗。给幽静典雅的小院带来了生气勃勃，欣欣向荣的气息。

　　

　　院内中间是丁字形一米多宽的水泥甬道，正中对着楼门。楼外一层与二楼都是敞开式的走廊，六根方形立柱直通屋顶。楼内地面都舖着木地板，我小时候楼梯上还铺着地毯。楼内中间是走廊，东西是两排房间。我们家住在二楼东北角。有十几个平米，东面北面各有两个窗户是上下拉动的采光很好。靠北有个四五平米的露天凉台，凉台有通往后院露天水泥楼梯。三层是阁楼，最高处有一米半高，最低处仅半米多高。用来堆放各家的杂物。

　　

　　我们刚搬来数年里，院内都住着些正派人家，虽然有穷有富，但大家都能相敬如宾和睦相处。院内女孩居多，男孩仅有我与弟弟。那是弟弟还小。基本上我与和我同龄的孩子在一起玩。在我们院极少有打架吵嘴的事情发生。

　　

　　清晨，我们总是听到姜大爷朗朗的读英语声。我除了同孩子们一起玩。我还喜欢找姜妈妈，听她讲故事。让她教我剪纸写字。姜妈妈特别喜欢我。我能在她屋里一待就是数小时。她写一手娟秀清丽正楷毛笔字。她人也文静儒雅，是一个风度翩翩的文雅女子。有好吃的时，她总要让我吃。我一见她拿吃的出来就跑。在我脑子里牢牢记住妈妈经常讲得话，无功不收禄，不能乱要人家的东西.由于长时间在她的熏陶下，耳濡目染潜移默化，我的性格喜好中都有了她的影子。文革期间她含冤离世，愿她在天堂中永远快乐。

　　

　　平时，院中总是静悄悄的。环境幽静整洁。下午三四点钟，孩子们回家。这时，院内才会传出一阵阵快乐的欢笑声。那时能上幼儿园可是大多数孩子梦寐以求的事情。父母是双职工孩子才有资格进幼儿园。我对此也充满渴望和憧憬。妈妈工作了，我的梦想也实现了。当第一次，我带着印有小朋友红字，白色的小兜兜，牵着妈妈的手走进南山路幼儿园时，我内心中充满了好奇与惊喜。看着园内的滑梯，跷跷板，木马，秋千等这一切一切都感到特别地新鲜，激动的心情简直无法用语言来表达。

　　

　　我怯生生依偎在妈妈身旁，妈妈把我交给了老师。幼儿园真好！孩子们坐在小板凳上，听老师讲故事，学唱歌，跳舞，做游戏。在园子里我们还玩藏手绢的游戏。（大家围成一个圈，脸朝圈内。一个小朋友在圈外围着圈转，偷偷将手绢放在一个小朋友背后，若再转到你后面时你没发现，你要被罚唱歌)。小朋友们排着队坐滑梯，玩跷跷板，打秋千。满园都是孩子稚气欢快的笑声与歌声。那段童年生活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

　　

　　可能是由于我性格与长相特别象爸爸，他对我情有独钟，特别喜欢我。晚上睡觉总搂着我。我一动也不敢动，很不舒服。七岁时，我上了小学。就读于南山路小学。由于从小所受到爸妈的熏陶。我认为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耽误学习。

　　

　　记得，一次我任性，爸爸打我脖子，我一声不吭，死不认错。可是上学时间到了。我眼含着泪，抓起书包就走了。害得妈妈跑到学校给我送饭。记得还有一次，我脚上长鸡眼，动了手术。包了厚厚的纱布。医生让我在家休息几天，但我坚持要上学，妈妈没办法用小孩推车推着我去了学校。学校门口还有二十多蹬台阶，我一条腿蹦上去的。放学妈妈又来接的我。

　　

　　那时，烟台市图书馆就设在十字街万字会旧址。离我们家就百十米远。那是我经常光顾的地方。图书馆仅允许成年人进内阅读。我年龄小是不允许进的。每次必须爸爸领我进去看书。在那里看报纸刊物是不用借书证。一来二去图书管理员都认识我了。破例允许我独自进馆看书。使我成了图书馆里最小的读者。

　　

　　从那时以后，几乎每星期天，我都风雨无阻去图书馆看杂志报纸。我成了那里固定的读者。象收获江南文学等各种文学刊物琳琅满目。散文，特写，通讯报道，小小说，特写是我的最爱。书中的优美的描写与警句我就记在小本本上，时时能看到它，记住它。

　　

　　我就象一条小小的鱼儿在知识的海洋中自由自在地遨游。也象稻田中的秧苗在干渴的土地上得到了春雨的浇灌营养的滋润。知识是靠积累的，只有那些不畏艰险的人，才能攀登知识的巅峰。我也在不知不觉中积累着知识，使自己的文化底蕴不断的积淀，积淀。

　　

　　除了在图书馆看杂志外放假期间，我还跑到爸爸学校图书馆借长篇小说看。学校图书馆的阿姨喜欢我，总是给我搬凳子让我踩着凳子找图书。我一借就是四五本，可高兴了。记得有一次下大雨，我正好书看完了。于是，我顶着小褂，冒雨跑去上夼爸爸学校，书到没淋着，我却成了个落汤鸡。爸爸赶紧找毛巾给我擦头和身体。然后领我去借书。那是，我特别爱读书，达到如醉如痴的地步。三四年级，我就读过《青春之歌》《孽海花》《水浒》，《野火春风斗古城》《林海雪原》《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等上百本书。

　　

　　在南山路小学我印象最深的两位男老师。一位是我的班主任刘松山老师，另一位是音乐老师李希良老师。刘老师象个东北汉子，处理事情喜欢快刀斩乱麻的方式，但往往事与愿违。例如，有一次他上课时，下面调皮的学生乱讲话，气得他就往外拖，那一次近一半的学生被他拖出去了。有大胆的学生抱着桌子腿不放，连桌子一起拖到教室门口。

　　

　　音乐教师不拘小节，不修边幅。经常撒拉个鞋，衣服脏兮兮的，胡子也不刮，脸上总觉的不干净象个嬉皮士。经常站在办公室门外走廊上拉手风琴。那美妙动听的琴声，宛转悠扬如诉如泣。象一股凉凉的泉水注入你的心田，让你忘记一切烦恼和惆怅。我们都喜欢他，喜欢他为音乐事业那股如醉如痴，癫狂忘我的精神。

　　

　　后来，市里聘请他组织了烟台市少年合唱团。我也被挑上了。我们经常外出演出，我们还到海军炮校去慰问演出过。演唱黄河大合唱。长征组歌等。我记得很清楚，有一次下大雨，水都漫过小腿肚子。有位同学在回家路上，踩到断下来的高压线断头，触电身亡了。我们大家知道后都唏嘘不已，久久不能忘怀。

　　

　　又有一次也差点要了我的命。那是与几位同伴到炮校操场上玩大回环。就是象梯子形状的器具，用铁管做成的。中间固定在铁架子上，两端各站一人把一条腿插在横梁上固定住身体，双手也握住横粱上下旋转。当你转到顶端时，头向下，再转回到低端就脚朝下头向上。主要用于锻炼士兵抗晕船的能力。转了几个来回，我害怕想下来。当我转到底部时，刚想下来，由于没掌握好，突然旋转起来把我抛到空中。在空中翻了个筋斗，铁架下来正好砸在我脚底部。把我打出六七米远，总算捡回了一条命。若砸在头上，那就会脑浆崩裂呜呼哀哉。从那一刻，我的人生也就画上了句号。

　　

　　撰稿人：臧琪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