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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 缘
十年前外出旅游多次被导游引导到茶庄去品茶、买茶，每次回来家里便有了不少被称之为名茶的 “树叶子”放在储藏室里。没有时间去泡它、品它，或者将它送人，或者任由它搁置。有些时间久了发霉发黑，便倒入垃圾桶里，浪费它的一世年华。不重视它，也不觉得它可惜。
五年前的4月17日，市作家协会组织我们到福田茶场去采风，又一次与茶邂逅。一群文人汇集到一个大茶园里，雨后初晴的天空，清新披绿的山岗，穿红着绿的采茶姑娘，让我有了一种赏心悦目的兴奋。回家后写了一篇散文和一首古体诗，那首古体诗就四句话：“文人谷雨聚福田，尽态极妍旷野间。天地精华皆萃取，红尘烟雨正绵绵。”有人将它制作成视频放在网络里，有不少人点击看过。
今年谷雨前的周末，也是雨后初晴、阳光灿烂的日子，我和几个朋友趁连绵阴雨的间隙到县城附近的秋风岭采茶，再次与茶结缘。这次因为天气好、地方新、空气佳、人员不多，与茶进行了一次比较亲密的接触，从品茶到采茶到制茶，都有了不少收获。
我们先来到黄老板家里品茶。虽然品茶是很高雅的享受，古人从品茶中悟出了不少的“人生如茶、茶如人生”之类的哲理，写了不少品茶的诗句、对联，但是黄老板并没有在意这些。在他看来，茶是一种大众享受，和幸福一样，不分富贵贫贱。因为幸福是一种感觉，所有的人都会感觉到幸福或者不幸福。到了采茶的季节，叫人来采摘、分享，“与众乐乐”就是一种幸福。到秋风岭黄老板这里采茶、品茶，那是一种别样的情趣、特别的幸福。
黄老板的家建在秋风岭的半山腰，与秋风岭林场场部并排，背靠青山，修竹青翠，春笋高耸。前面近处有几丘“蓑衣斗笠”田，水面汪汪，闪着银光；远处是连绵起伏的群山，视野开阔，一览众山小。坐在阳台上品茶，白云在湛蓝的天空上飞奔，清风吹着哗哗的竹林，负氧离子在鼻翼里翕忽，一盘生花生，一碟南瓜子，几杯橙黄色的谷雨茶，悠然静谧，诗意盎然。
这天，黄老板家里很热闹。子孙们回来了，朋友们过来了。五个小家伙在平旷上追吵打闹，一个小家伙反戴鸭舌帽，拄着爷爷的拐杖，故意驼着背，扮演着70岁的老太婆，活灵活现。楼上72岁的龙老师像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一边品茶，一边细数着自己的过往，心情十分愉悦，很自信地说自己目前的年龄是很年轻的，父亲92岁还健旺得很，自己肯定会活过父亲的年龄。黄老板十分来开朗、好客，一边烧茶递水，一边述说自己的经历。说自己早年在外打拼，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年纪大了才把家安置到这来颐养天年，享受大自然的恩赐。黄老板的儿子在县城经营一家企业，他说本想将进入家乡的路修成水泥路，作为母亲的生日礼物，由于今年企业市场低迷，亏损较大，这份生日礼物只能待后再补。
我这个不喜欢品茶的凡夫俗子拿起玻璃杯，端详着橙黄色的琼浆，任由它慢慢地从自己的唇齿间滑下，一股淡淡的苦涩味，涌上心头。侧过头去，皱着眉头，不想让人看见。忽然，一股甜甜的味儿，引发了唾液的潜溢，余味悠长，唇齿留香，飘飘欲仙，一时间自己感觉到尘世间的功名利禄尽皆散去。原来品茶还有这个功效哦！黄老板告诉我们，这就是近日自己采摘、夫人加工的谷雨茶，也是秋风岭地地道道的野生谷雨茶。
我仿佛进入到了金圣叹的三十三个“不亦快哉”之中：“春末之晨，旭日初升，清风微拂。一家老幼坐露台，老者品茗闲谈，幼者打闹嬉戏。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不亦快哉！”
接着，我们到房子后面的山谷里去采茶。黄老板为我们每人准备了一个系着塑料带子的纸袋，供我们采摘时挂在胸前装茶叶。采茶的地方是一处像太师椅一样的山弯。两边的山坡很陡，坡度大约在七十度以上，坡上是竹林，竹林下面是零散的大约一米高的野生茶树。福田茶场姑娘们采茶，在平缓的茶园里采摘人工种植的茶叶，那是一种不是很吃力的劳动，而且还有些诗情画意。在这里采茶，姑娘们是吃不消的。我是农村长大的也不得不手脚并用，脚踩树兜，用食指和拇指捏成鹤嘴状，对准绿叶丛中探出的如雀儿嘴一样的茶尖尖，轻轻掐下。我双手不停地采着，不停地重复着这一动作。
采摘野山茶和低坡或平原茶不一样。一是山高坡陡，行动不便，采摘艰苦。我夫人一看见这陡峻之地心里就发麻，不知从何下手。二是要分辨茶与非茶，不要误将非茶采如囊中。我告诉夫人茶之老叶与油茶的叶子有些近似，茶树叶片稍大显老，叶圆齿宽，不够光滑，不可将油茶嫩叶采进袋中。三是特别需要耐心，心浮气躁、五心不定之人肯定坚持不下去。夫人一会儿从山这边跑到山那边，一会又说自己不愿采了，跑进山里去采鱼腥草、山竹笋和大青叶，弄得一身发痒。四是要注意选择凹陷和水边的地方采摘。水边的茶叶细嫩、可人，伸手所及，非常青嫩，也有些黏手。这是纯天然的野生茶叶，古来有“仙草”之誉，能人药。因山高气寒，远离人居，无污染且少有虫害，又有大量阔叶林落叶腐烂作天然肥料，常年云蒸霞蔚，溪谷流泉，密树浓遮，鸟语花香，因此，种高山野生茶“幽借山巅云雾质，香凭崖畔芝兰魂”，令人爱不释手。
采茶一旦全身心投入，就不觉得累和腰酸背痛了，也不觉得枯燥乏味了。那“嚓嚓”的摘茶声，那叽叽喳喳的鸟语，那潺潺的流水，那习习的山风，偶尔还有那同伴的欢声笑语，在山弯里组成一曲天籁般的交响乐曲。没有“村姑采茶画”那么鲜活，没有身穿碎花蓝布褂，头裹蓝花帕，腰围方寸巾的妙龄村姑，排队出现在茶园里，各占一条茶道，并肩齐采；没有小巧温润的纤手，白净灵活，指夹芽头，均匀有度，摘下尚有露水的芽叶；也没有一张张灿若桃花、笑得和新叶一样秀丽的脸。但是，我们有翠绿的山坡、柔嫩的野茶和可爱的采茶同伴。虽然辛苦，但再苦心里是甜的。
采着，采着，我沉浸在了《采茶歌》里：“一只茶篓胸前挂/两手采茶要分家/摘了一会停一下/头不晕来眼不花/多又多来快又快/年年丰收野山茶”。
回到家里，将一天来的收获拿出来制茶。制茶是一项慢工出细货的活儿。自己平生没有做过，也没有见过别人做。只是路上听同伴介绍了一下加工基本知识及注意事项，别把绿茶加工成了红茶。
可是回到家里很多话没有记住，因此做起来并不得心应手，甚至不知所措。同伴说，炒茶不可以用有油的铁锅。妻子将烧水的铝锅端出来，土法上马，手工制作茶叶。第一步，杀青。我们将碧绿的青叶放进热锅里，双手上下不停地翻动，待叶蔫了，倒入竹匾里用手将它们打散，待凉。炒了一锅又一锅，抄了一遍又一遍。只记住炒三至四遍，竟然忘记了同伴交代过的，趁热揉搓，揉成条状，再回锅炒，慢揉，把条状揉定型。第二步烘干。我们不知道土法怎样烘干，只是将锅子抬高，离开火焰，慢慢哄炒，弄了大半天。
其实，制茶需要要经过高温杀青、热揉成行、搓团显毫和文火干燥四道工序，有很多技巧需要掌握。譬如炒青叶一定要掌握好火候，不能用铲，不能用其它他替物，必须用手感来衡温。这样才不至于炒焦，炒出来茶叶才飘出缕缕茶香。“要想获得茶香，就得手皮烫伤。”譬如揉搓既要掌握好蔫的程度，又要控制好揉的力度，炒得太蔫茶叶容易揉碎，揉得太用力则揉不成细细的条状。
我和妻子根本就没有实践经验，所以制作出来的茶叶有一种浓浓的火烟味而且不成条状，不仅看相不好，口感也不佳。我拿到单位试尝，烟火味很浓，颜色倒是橙黄色的，入口苦涩，但是苦涩过后舌苔上好像有一层唾液蒙着，回味无穷，一个上午不但通身清透，而且精力充沛，神思悠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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