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地处冲击平原,适宜于人类居住,被开发时间悠久,几乎没有严格意义上的荒地。所以,在家乡很难看到野生植物或动物,到处都是人类的痕迹,到处都是耕田,到处都是庄稼。 然而,还是有些不严格意义上的荒芜的地皮在的,比如田间的阡陌,比如排水沟旁边。就在这样的地方生长着一种野生的茅草。茅草的生命力很强,没有人给它施肥,就生长在那种贫瘠的地方,但是它依然可以生长得很茂盛,叶子可以长到半人高。这种茅草韧性特别好,乡亲们在它长成的时候,把它割下来或者拔下来,到了冬天用它们编织成草鞋,乡亲们都叫它“麻窝子”,鞋底垫些麦草,穿上去不算舒服,但比较暖和,还可以防水,冬天的雨雪天穿最适合。 这种茅草在初春的节候就开始新一轮的生命征程了。它是先开花后长叶的。冬天过后,这样的茅草不是给割掉或拔掉被乡亲利用了,也是被调皮的孩子们给放了野火烧光了。“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等春天一来,从光秃秃的地面上会冒出一个又一个的“尖尖”来,等这些“尖尖”长到三寸来高的时候,通体有一种饱胀的感觉。这时把它从地上拔出来,剥开,就会显露出一种绵绵的、软软的、水纷纷的物质来。把它放入嘴里,松软软的,甜蜜蜜的,比棉花糖的口感还要好。是孩子们春天里最喜欢的一种“鲜物”。 做这件事,乡亲都叫它“提矛苡”,“提矛苡”三字我只是按音录字,妄自揣摩的,到底怎么写,我也不知道。 “提矛苡”常常是在挖野菜的过程中做。立春后不久,孩子们常常就被大人派到野地里去挖野菜,以此来帮助一家人度过青黄不接的难关。家乡的荒地不多,野菜也就不是太多,印象中有“面条菜”“金金菜”“霜霜牙子”“剪子股”“拨浪鼓”“苦菜”“野辣菜”等,这些野菜名也都是以音录字,到底怎么写我也不知道。只知道,这些野菜被妈妈做出来非常鲜美,吃起来很带劲,成为我记忆中春天里的“鲜物”。 等到了暮春时节,小麦开始抽穗灌浆,麦棵开始由绿变黄。一场暮春潇潇之雨过后,贴在已经有些发黄了的麦棵的根部会生长出蘑菇来。我们家乡的蘑菇不叫“蘑菇”而称为“莪子”。麦子黄时而生出的蘑菇叫“麦黄莪”。暮春时节,风雨过后,天一放晴,孩子们就会纷纷出动,挎着竹篮,到麦田里去捡拾这种“麦黄莪”。在我的印象中,这种蘑菇是所有蘑菇中最为鲜美的,真的不愧为春天里的“鲜物”。 儿童时代,只要到了春天,就会感到什么都是新鲜的。 赞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