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记忆中,春天里的树梢上,“鲜物”很多。 “鲜物”是故乡的俚语,意思是指很少见到的食物,或者是指新鲜的食物,或者是指美味可口的食物,大多时候是三者合在一起的。春天里,树梢上就有很多这样的“鲜物”。 最早出现在树梢上的“鲜物”当数榆钱、榆叶。榆树属于那种闻春而动的树木,打春不久,也就是农历二月底三月初的样子吧,它就开始萌动新芽了。三两天,新芽就变成新叶了,一个星期后,树叶就有指甲盖大小了,这时正是吃榆叶的好时候。如果你这时忙着不得闲,不要紧,再过三两天,就开始出现榆钱了。榆钱实际上是榆树开的花,但色泽是绿色的,与叶子没有区别,入口非常鲜美,每到春天乡亲是必吃榆钱的。 当榆钱、榆叶老到不能吃的时候,“楮布吉”就来了。“楮布吉”就是楮树花,颜色也是绿色的,表皮上有些泛白。当它含苞待放之时,抓紧时间把它从树梢上给捋下来,摘好洗干净,拌上面,放好佐料,放到锅里一蒸,拿出冷凉,再拌上葱蒜之类的凉菜调料,是极为鲜美的食物,难怪乡亲都说它是“鲜物”。与此同时可吃的“鲜物”还有香椿芽。 “楮布吉”在树梢上不能等,稍等它就老了,老了就不能吃了。不能吃不要紧,还有洋槐花等着你呢。洋槐树开花比较晚,它要等到叶子全都丰茂起来才开花。其实洋槐树叶在最早的时候也是“鲜物”,从树梢上把它捋下来下面条,非常鲜美,更不要说洋槐花了。洋槐树开花一串一串的,从树上摘下来之后,吃法千千种。怎么吃,看家人的爱好。 从树上把这些“鲜物”弄下来,大男人是不干的,在家乡的男人们看来,一个男人整天为了嘴上的那口鲜而忙活是没出息的,所以这些都是妇女小孩子的事。 特别是榆钱、楮布吉的摘取基本上是要靠孩子们来完成的。这两种树都比较高大,站在树下很难够得着,必须爬到树上去。爬树是男孩子们的专利,经常举行爬树比赛呢,这下可算有了用武之地了。把竹篮系在腰间,蹭蹭地,三下两下就爬到树顶上去了,拿下腰间的竹篮,再拿到母亲从树下递上来的带有勾镰的竹竿就可以开始工作了,半个来时辰就可以摘得够一家人食用的“鲜物”了。然后再把盛满榆钱或楮布吉的竹篮系在腰间,哧溜一下下到地上,像一个班师回朝的大将军一样,高昂着小头颅,把竹篮递给妈妈。很多时候,此时还可以得到妈妈的一个搂抱,或者亲吻,或者“俺乖真有本事”之类的赞誉。那是少年时代春天里最美的一件事。 弄洋槐花则不能使用这个办法。洋槐树的嫩枝条都是长刺的,所以,洋槐树又叫刺槐树。洋槐树没人敢爬,只好站到树下弄“鲜物”。找到一根长竹竿,竹竿上方绑牢一把镰刀,抓好竹竿的另一端,把镰刀擎到树顶上去,对准那些开花特别密特别浓的枝条,放好镰刀,用力一拉,削断枝条,枝条带着花朵就下来了。有时候,枝条粗壮一些,母亲一个人拉不断,孩子就会帮着母亲拉,母子合力,其利断金,何况一个枝条呢?枝条下来后就开始摘一串串雪白的花朵。这时要十分小心,弄之不好,刺槐树的刺就会刺中你的小手,小孩心智不全,不会小心,小手常常会被刺得冒血珠。这时妈妈就会把孩子的手指含入嘴中“哧溜”“哧溜”允,还不停地说:“毛毛不疼!”毛毛疼也不好意思说了,还得继续摘洋槐花。 童年,春天的“鲜物”很多,但这些“鲜物”大都与我们孩子有关。 赞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