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水夜游记
　　
　　壬辰之秋，八月既望。淡云追月，疏星笼夜。夜中无事，余与友人泛舟游于湘水之上，赏中秋之明月，叙别来之情思。
　　
　　少顷，江中晚风习习，东面而望，有明月高悬于空，桂殿蟾宫，若隐似现。当是时，素月分辉，澄江似练，月影星光隐曜于千里清波。
　　
　　余既饮三杯，略不胜杯杓，兴之所至，遂即歌曰：“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忧受兮。劳心慅兮。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友人哂之，曰：“若所思乎如是焉？逝者如斯水，北上而不复返，人生之促亦如此水乎！吾侪所虑者当为毕生所精之业也。”
　　
　　吾友者，师也，盖与余同业。昌黎先生谓之传道、授业、解惑者也。古之学者必有师，今之学者亦然。而今教育乃国之根本大计，吾师者则为大厦之砖瓦，虽力薄而其功用也重焉。闻友人此语，吾方始初醒。遂问之如何以解惑，友面有谦色，让之二三而曰：“吾不才，借此泛游之乐，且悟静安先生之人生三境界以论师道。”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其如湘水东岸之林立高楼，饰以辉煌灯火，然独自登临，亦生孤零之叹。唯有远望而视，乃知心之所向，盖能持之以恒。且不求闻达显贵，虽穷而犹不悔。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师之根本基于业精，既当专攻术业，为生之表率，又当涉猎，并博闻强识。所谓学无止境，岂吾师者能懈怠于此乎？如吾邻船之歌者，唯业精而能至余音袅袅之境界，技熟而可获满座宾客之惊叹。夫业精者如何求之？无他，唯憔悴习之耳。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苦心孤诣，寻寻觅觅，或遇成之喜悦，或尝败之酸楚。求索于漫长之路，适感慨兴怀，踯躅不前之际，忽觉如沐春风，向之所求，得之于心而喻之于怀，遂感酣畅万分，是为师者之三重境界也。则如满江月色与江上清风，耳得目遇皆随心所欲。此者，乃吾侪终毕生之力随之而不可已也。
　　
　　一语既毕，不知月已西沉，江上歌声渐萧疏，余船亦循路而返。余有感于友之论师道，故作文以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