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地铺、黛比的床都铺好,婆婆出洗手间,姐姐进去,我是轮不到的了。 “母亲,喝咖啡好吗?面包已经烤了。” “孩子,不用忙了,我喝杯茶,白水煮一个蛋就可以。”“荷西,请你把这块烤好的面包吃掉好吗?” “嘿嘿,不要偷懒欺负先生,我要的是火腿荷包蛋和桔子水。” 正要煮茶、煮蛋、煮火腿,房内大卫哭了,我转身叫黛比:“宝贝,去看看你弟弟,妈妈在厕所。” 婆婆说:“随他去,这时候醒了,他不会要别人的,随他去。” 正要随他去,二姐在厕所里就大叫了:“三毛,拜托你去院子里收裤子,大卫没得换的不能起床了。” 飞快去收完裤子,这面茶正好滚了,火腿蛋快焦了,婆婆己笑眯眯的坐在桌前。 “姐夫,你喝咖啡好吗?” “啊!还是给我一罐啤酒,再煮一块小鱼吧!”“什么鱼?”我没有鱼啊! “随便什么鱼都行!” “荷西——”我轻轻喊了一声荷西,婆婆却说:“三毛,我的白水蛋要煮老了吧!还没来。” 我在厨房捞蛋,另外开了一罐沙丁鱼罐头丢下锅,这时二姐披头散发进来了:“三毛,熨斗在哪里?这条裤子没有干嘛!” 替二姐插好熨斗,婆婆的蛋,姐夫的鱼都上了桌,二姐却在大叫:“三毛,麻烦你给大卫煮一点麦片,给我烤一片乳酪面包,我现在没空。” “麦片?我没有预备麦片。”我轻轻的说。 “这种很方便的东西,家里一定要常备,巧克力糖倒是不必要的。算了,给大卫吃饼干好了。”婆婆说。“没——没有饼干。” “好吧!吃烤面包算了。”二姐在房内喊,我赶快去弄。 早餐桌上,荷西、姐夫和婆婆,在商量到哪里去玩,二姐挟了穿整齐的小孩出来吃饭。 “三毛,你好了吗?你去铺铺床,我还没有吃饭没有化妆呢!这小孩真缠人。” 铺好了姐夫姐姐的床,各人都已吃完早餐,我赶快去收碗,拿到厨房去冲洗。 “三毛,你快点,大家都在等你。” “等我?”我吃了一惊。 “快啊!你们这些女人。” “车子太挤,你们去玩,我留下来做中饭。” “三毛,不要耍个性,母亲叫你去你就去。” “那中饭在外面吃?”我渴望的问。 “回来吃,晚点吃好吗?”婆婆又说。 “好,我去刷牙洗脸就来。” “三毛,你一个早上在做什么,弄到现在还没梳洗。”荷西不耐烦的催着。 “我在忙哪!”忍着气分辩着。 “忙什么!我们大家都吃最简单的,小孩子们连麦片都没得吃,也不知你昨天瞎买了两大箱什么吃的。”“荷西,他们是临时出现的,我买东西时只想到母亲,没想到他们会来。” “走吧!。”他下楼去发动车子,我这边赶快把中午要吃的肉拿出来解冻,外面喇叭已按个不停了。 挤进车子后座,大家兴高采烈,只有我,呆呆的望着窗外往后倒的树木。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没有一个人问我沙漠逃难的情形,没有一句话问我们那个被迫丢掉了的家。婆婆没有问一声儿子未来的职业,更没有叫我们回马德里去,婆婆知道马德里付了一半钱的房子,而今荷西没有了收入,分期付款要怎么付,她不闻不问。她、姐姐、姐夫,来了一天了,所谈的不过是他们的生活和需求,以及来度假的计划。我们的愁烦,在他们眼里,可能因为太明显了,使得他们亲如母子,也不过问,这是极聪明而有教养的举动。比较之下,中国的父母是多么的愚昧啊!,中国父母只会愁孩子冻饿,恨不能把自己卖了给孩子好处。 开车兜风,在山顶吃冰淇淋,再开下山回来已是下午一点了。我切菜洗菜忙得满头大汗,那边却在喝饭前酒和下酒的小菜。 将桌子开好饭,婆婆开始说了:“今天的菜比昨天咸,汤也没有煮出味道来。” “可能的,太匆忙了。” “怕匆忙下次不跟去就得了。” “我可没有要去,是荷西你自己叫我不许耍个性——”“好啦!母亲面前吵架吗?”姐夫喝了一声,我不再响了。 吃完饭,收下盘碗,再拚命的把厨房上下洗得雪亮,已是下午四点半了。走出客厅来,正要坐下椅子,婆婆说:“好啦,我就是在等你空出手来,来,去烤一个蛋糕,母亲来教你。” “我不想烤,没有发粉。” “方便得很的,三毛,走,我们开车去买发粉。”二姐兴冲冲的给我打气。 我的目光乞怜的转向荷西,他一声不响好似完全置身事外。我低着头去拿车子钥匙,为了一包发粉,开十四公里的路,如果不是在孝顺的前提之下,未免是十分不合算的事。 蛋糕在我婆婆的监督下发好了,接着马上煮咖啡,再放杯子,全家人再度喝下午咖啡吃点心,吃完点心,进城去逛,买东西,看商店,给马德里的家族买礼物,夜间十点半再回来。我已烤好羊腿等着饥饿的一群,吃完晚饭,各自梳洗就寝,我们照例是睡地上,我照例是一夜起床两次管小孩。 五天的日子过去了,我清早六时起床,铺床,做每一份花色不同的早饭,再清洗所有的碗盘,然后开始打扫全家,将小孩大人的衣服收齐,泡进肥皂粉里,拿出中午要吃的菜来解冻,开始洗衣服,晾衣服。这时婆婆们全家都已经出门观光,湿衣服晾上,开始烫干衣服,衣服烫好,分别挂上,做中饭,四菜一汤,加上小孩子们特别要吃的东西,楼下车子喇叭响了,赶快下去接玩累了的婆婆。冷饮先送上,给各人休息;午饭开出来,吃完了,再洗碗,洗完碗,上咖啡,上完咖啡,再洗盘子杯子,弄些点心,再一同回去城里逛逛;逛了回来,晚饭,洗澡,铺婆婆的床,小黛比的沙发,自己的地铺,已是整整站了十六小时。 “荷西。”夜间我轻轻的叫先生。 赞 (散文编辑:淡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