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雨下了足足一夜,早晨方晴。我刚起床,忽然接到小庄的电话,要我去野狼沟帮他种地。我二话没说,马上骑了自行车往野狼沟赶。
我到了小庄的家门口,见院子里的杏树正开着粉红的繁花,树下的大黑狗朝我叫个不停。
小庄忙从屋里迎出来,把我让进屋。他媳妇给我沏了杯茶水,双手递给我;又忙着端上大米饭和两盘菜,放在饭桌上面。小庄让我喝酒。我说,早上喝酒一天晕,喝不得。
小庄的父亲坐在炕上,对我说,我们刚吃过早饭,你该吃就吃,别外道。他边说边叼着烟斗抽旱烟。
饭后,我坐在炕沿上,见北墙挂着两块水银镜,上面阴刻一幅颜体红字对联:玉宇澄清好雨知时萌万物,神州浩瀚寒风驱尽发千花。
等村里的老王把马车停在大门口,装上种子和大大小小的农具,我、小庄和他母亲都上了马车。刚走不远,二丫气喘嘘嘘地跑过来,说是睡不着,也要跟我们一起去种地。她说着敏捷地蹬上马车,坐在我身边。小庄的母亲笑道,这丫头在矿上值了一宿夜班,不好好睡觉,看一会子困了,怎么办?
小庄家的田地,位于靠河的一片开阔平展的洼地,离此不远是一处小土丘,上面孤零零长着一棵碗口粗细的枫树。每到秋天,枫树叶子变成红彤彤的,霜叶红于二月花。我去年秋天帮小庄收割庄稼的时候见过那样子。枫树以北只有密密层层翠色葳蕤的树林,大部分是杨树,还有少量松树和柳树。小庄的家淹没在这片汪洋翠绿的深处,若不是有条左拐右转的土路引领着穿过密林,我们兴许会在林中迷失方向,找不到河边的那几亩地呢。
等小庄跳下车说到了,老王就把马车停在土丘旁边。卸下拉车的骡子,又给它套上犁杖。老王赶着骡子,抬着犁杖来到小庄家的田地,随着白亮亮的犁铧插入土层,由骡子拉着向前直线拓展,一条条笔直的垄沟出现了。老王哼着小曲,悠悠地挥动鞭子,鞭梢并不落在骡子身上。
小庄的母亲用木棍敲击着点葫芦,把高粱籽均匀地撒在垄沟里。我用簸箕收取事先放在田地上的一堆堆粪土,把它洒在种子上。小庄拉着簸梭,把垄沟上的土刮下来盖住粪土和种子。二丫给我们打支应,她一会帮母亲拿种子,一会又帮我撒粪土。
二丫的脸上这当口粉红,像她家的杏花,上面还栖着露。她累得直喘粗气,坐在马车上,望着从蓝天顶飞过的几只小鸟。不一会儿,就低头打起了瞌睡,困得没法,怕自己撑不住,蹦下车跑到河边,捧起河水洗了洗脸。这河里的水清可见底,是从远山上的泉子流过来的。
中午时分,太阳升到我们头顶,几个人都有些累了,却不见了二丫的影子。小庄的母亲放下点葫芦,让我们坐在地里休息一下。她走到马车那,见二丫缩着身子,侧卧在马车上已经睡着了,不禁笑着看女儿酣睡的模样,好半天才叫醒她。二丫醒过来,揉了揉眼睛,不好意地跳下马车,又随我们干起活来。
一到家,小庄媳妇已备好酒菜。我们开怀畅饮,老白干一入口热辣辣的,一直进到胃里之前还火烧火燎的。酒后,小庄媳妇煮好了饺子。
我从野狼沟辞别,晕晕乎乎骑自行车回去的时候,小庄给刚播过种的田地打滚子去了。一路上我如孙悟空驾云,左摇右摆,一到家就躺在床上,浑身被酒滋润得热烘烘的。
回顾帮小庄家种地的这一天,想起春种秋收,心里就特别舒畅。
赞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