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漏里的沙如电影倒带般落下,丝丝缕缕的。不一样的是,电影的倒带可以按下暂停键,但沙漏里的沙不会。不留情面的沙就这样一直往下落,从狭小的口穿过。快到新年了,蓦然发现,又逝去了多少个冬天。 老一辈常说:“要红红火火过新年。”人们迎接新年的过程总是琐碎而麻烦,破财又伤神。里里外外,从人到屋都得打扮得新潮又喜庆,还须添置许多物资。但毫无例外的是,人们总是乐在其中。母亲总会带我在新年的那段日子买东西,一天下来,吃喝玩乐的大包小包总是要备齐的,不然过几天就买不到了。每年都会在那卖猪肉的叔叔脸油亮油亮,泛着大块的红晕,他切肉的气势与武林壮汉没差,切好肉便往称上一扔:“哎呀,切多喽,过年礼,过年礼。”随后,便会发出粗糙而又爽朗的笑,逗得顾客们也笑成一片。还要买了红通通的福字与对联,把去年的“粗暴地”扯下,连带着积累着的灰尘有些呛人。再小心翼翼地贴上崭新的。还有喜盈盈地穿上新衣服,风风火火地将家中里里外外打扫一遍,吃上一场热烘烘的团圆饭,辞旧迎新大抵就是说的这些。 新年好似一个圆圈开始的驿站,大家在外兜兜转转后总会回到原点,停留一会,休养生息,再度出发。前年与去年的疫情打破了太多人们生活的轨迹,那时候大家只能通过每天一次的视频通话传达对于彼此的思念。当通往原点的路被打断,这层牵挂却显得格外珍贵。 今年十二月末,家里的微信群无一例外地开始更新着老早就开始熏制的腊肉腊鱼,不怎么发言的爷爷每日汇报着腊肉的“实时概况”:今天温度好似控制得不大好,昨日猪皮终于变了颜色,再过几天终于可以送去风干了。年轻一辈们也在一句接着一句的附和。虽离大年还早得很,相隔万里的大家却总是喜气洋洋地做着预热,群里面也数现在表现得最为热闹。 王安石在《元日》里说:“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明年有明年的曈曈日,明年有明年的星空,明年有明年的风景,明年有明天的欢喜。那些不期而遇的温暖与生生不息的希望永远都还在那里。 沙漏里的沙流完了,一滴不剩。我晃过神,将它又倒了过来,细沙又开始流动,周而复始。我知道为什么人们那么期待新年,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带着爱与被爱坚定地走向美好的明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