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米是我们西南地区最为常见的农作物,它的地位仅次于水稻和小麦。在我的记忆中,每年春节之后,大人们便会忙着锄地扒草,然后在挖出的土窝子里播下玉米的种子,接下来就是撒水、施肥,过不了多久就会从土里钻出嫩绿的幼苗。然后爸爸妈妈就会对玉米进行一系统的田间管理,诸如除草呀,施肥呀,杀虫呀什么的。反正我们是不大关心玉米苗的生长情况的。 过不了多久,玉米便开始冒天花,抱娃娃了。如果说玉米苗茁壮成长的阶段是属于它的婴幼儿期,那么玉米冒天花、抱娃娃的时节就是它的青春少年期了。天花是我们的方言,就是指玉米苗顶端长出的雄性的穂状花序,开始是直直向上的一束,过几天便向四周分开,像是一束向天空盛开的花朵。在每个小穗上沾满了芝麻粒般大小的蛋黄色的花粉,风儿一吹,那花粉四处飘散,有些便散落到了玉米秆腰部的形如胡须的雌性花穗上,这样玉米便完成了传粉受精的过程。此后玉米会结出果实,那果实就是玉米秆腰上的玉米棒子,我们俗称为抱娃娃。 经过传粉受精后,玉米怀孕了。只要你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叶腋处的突起在慢慢长长,长大。就像是刚刚出生的婴儿,它的身上裹着厚厚的嫩绿嫩绿的衣服,顶部嫩白嫩白的雌性花穗就像婴儿那嫩柔的头发。这些玉米崽崽依偎在妈妈那温暖的怀抱中。 在妈妈的呵护下健康茁壮的成长,玉米棒子的个头越来越大,外面的衣服也慢慢变得翠绿、苍绿,头上的胡须开始变硬,变红。在这个阶段,玉米地里便成了我们期待和向往的地方。我们常常避开大人的视线,悄悄地来到玉米地里,欣喜地的望着那一个个胳膊般粗的玉米棒子,偷偷地拔开玉米棒子外面的衣服,看看里面的玉米粒有多大了,是否长得丰满。在这个时候,我们总会提醒爸爸妈妈:某某家的玉米可以吃了。爸爸妈妈总会哄着我们说:那玉米还小,玉米粒还没长满呢!面对我们的多次游说,他们也会去到地里,当发现玉米皮有被剥开的痕迹时,也会嘟嘟地嚷道:怕是谁又想偷玉米了吧!但我分明看到了他们脸上的窃喜。这个时候,大人们都会主动掰下几个玉米棒子,高高兴兴回家,然后和全家一起尝尝鲜,享受享受这劳动的收获。剥去皮,捋尽须,放入锅中加水煮沸。满屋子都是玉米的味道,甜甜的,香香的。妈妈从锅中捞出煮熟了的玉米,从中间穿上一根筷子,递给早已垂涎欲滴的我们。我喜欢闭上眼睛,凑近那晶莹剔透的玉米深深地吸上一口气,然后狠狠地咬下一大口。瞬间,一股糯香浸入鼻腔,甜甜的味道在口腔中荡漾。一会儿便吃得只剩下玉米核(书面语言叫玉米穗轴)了。这时候妈妈总会收起我们丢下的核,乐呵呵地扔进猪糟,猪舍中立刻传出了猪儿抢食的叫声。 嫩玉米还有一种奢侈的吃法,那就是从棒子上削下粒来,用石磨碾成糊。然后用桑叶包成巴掌大的扁扁平平的馍,放在锅里蒸熟吃。这样的馍细嫩,滑腻,绵软,糯香。现在一想起,嘴里还会不由自主的分泌唾液呢! 玉米的成熟期不长,吃过嫩玉米不久,那地里的玉米便步入了不惑之年。这时玉米棒子的发须不再风华正茂,逐渐变成红褐色,显得风烛残年了;外面裹着的衣服也已华丽不见,开始泛白甚至干裂了;玉米秆子也不再风姿绰约,变得勾腰驼背,老态龙钟了。这个时候该是掰玉米的时候了。 收获玉米的时节,也充满了无限的乐趣,特别是拧玉米粒的时候,让我现在都记忆犹新。把玉米棒子掰回家,放在太阳下暴晒,当玉米粒有点松动的时候,就可以拧玉米了。大人的力气大,拿在手里直接拧,小孩的力气小,手掌嫩,只能一行行的搓,或者是一粒粒的抠。为了更省力,更快捷,大人们往往会用剪刀,锥子等锐器在玉米棒子上凿出两条路子来,然后从路子处开始拧就轻松容易得多。好奇贪玩的我们往往在玉米棒上抠出不同的图案,然后相互比较看谁的作品更漂亮。其实,这也很简单,玉米粒呈金黄色,而玉米核却是红褐色或乳白色的,你只要把不需要的玉米粒抠掉,就露出了玉米核的颜色,这玉米粒的金黄和核的背景色相互映衬,就形成了一幅明暗分明,色彩迥异的浮雕。你还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在上面创造出不同图案、不同风格的画。欣赏着自己的佳作,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一位匠心独具的大师。玉米粒拧完后,那成堆成堆的玉米核就变成了我们的玩具。我们可以用它来修房子、搭桥梁、拼动物、造汽车……甚至还可以把它们平整地铺在地上,一张纯天然的床就形成了,在上面翻滚打闹,睡觉,玩过家家,小孩的天真无邪尽显。不在上面玩个精疲力尽,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现在想来:那积木的发明怕是从中得到了些启发吧! 玉米成熟的季节,在我们脑海中留下了许多难忘的记忆。尽管我现在生活在城里,远离了那片片熟悉的玉米地,但对于玉米的情怀始终未变,每次看到玉米时,我都要从记忆深处翻出那页页温馨甜蜜的画面。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