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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后，虎卧着熟悉的苍龙山。在这里，童年的我和狗六曾经迷路，后来，随着跟大山与日俱增的亲近与亲情，慢慢地，山前山后一草一木我们都熟悉了，弯弯曲曲的山道上哪里分岔，哪里拐弯，哪里平展开阔，哪里陡坡，我们都清清楚楚，胸有成竹，闭着眼睛都摸得着大山的呼吸和脉膊。 然而这一回，我却真的迷路了。走着走着，没头没脑地飘来一团雾，我就不知西东。 也许是初冬，也许是早春，也许是秋末，山里雾气氤氲低徊，望不清楚天空，草尖上树叶上笼罩着浓浓的雾气，往下滴着水珠。我想，我该走回童年那熟悉的山道了。岔路口并肩耸立着两棵姊妹松，枝叶繁盛，交错攀附，多么亲和友好！那是我和狗六童年时亲手共同栽下的树种呵。 我又回了童年，回到了那熟悉的山道。我弓着腰跑一阵，又直起腰来，抹一把汗水，喘着粗气望着狗六直笑。胖墩墩的狗六像只大黑熊似的往前挪，肥嘟嘟的脸上缀满汗珠子，被他的脏手一抹，都快成大花脸了。我顺手操起他的包袱挎在自己肩上，狗六拧开水壶盖送到我嘴边……我们摘了些山果，边走，边闹，边抢着山果玩，山果忽而在我手中，忽而在狗六手中。 我记得，往前左拐再右折直进二十米就是一片空阔地带。可是很奇怪，狗六眨眼就长高长粗了，忽然抢了山果，独吞进肚里，转身消失在云雾中，不见踪影。 我真的找不到归路，昔日的记忆渐次荒芜。我只知道这是座大山，处处青杉绿茶，处处翠竹繁花，朦胧中只闻鸟鸣不见人迹。云雾扑进我的双眼，裹着逼人的寒气，把我的灵魂给俘虏了。我仿佛被什么架空了，心里也空空的，我好像飘在酒香中。 我是谁？ 我迷失了自己。我想，狗六也找不到他自己了吧。 我溯溪而上，我深知水是山的灵魂。但我错就错在我是沿溪而上，而不是沿溪而下。山的灵魂是越聚越清晰，越聚越丰满的。可渐渐地，溪水不见了，山的灵魂也暗淡无痕，直至枯竭。我心中恐慌，手和脸都划出了血，汗水雾水血水模糊了我。但我不愿意沿溪而下，我知道我已无路可退，谁又能给我退路？我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站得高望得远，往上爬吧，爬到山巅终有解脱。但我又错了，山外青山天外天，山峦叠嶂，山雾迷漫，何处是归途！ 忽然，眼前横空壁立一道心状摩崖。传说，从前有两兄弟为避前嫌，永世修好，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如愿以偿，兄弟俩就共同修凿了这道心状巨岩，以告天下和后人。虽已时过千年，可我分明看见两颗融合在一起的血淋淋的心，鲜活如初。岩下，可以避风避雨，避寒避暑，有弯弯曲曲的山路穿过。这里，曾留下多少我和狗六风雨与同的足迹啊！ 我们的童真摆脱了我们的躯壳，穿过岁月，伸进云雾，渺无踪影。 我迷失在苍龙山，迷失在曾经熟悉的山道上。我想，狗六也一定迷失在苍龙山，迷失在曾经同样熟悉的山道上。我要找到狗六，我猜，狗六也一定在想要找到我。 朦胧中，有两位老人迎风而现，衣袂飘飘，捋须而吟：心崖不语胜诗书，似路非路苍龙峰。言毕，不见踪影。 我想，老人家一定是想帮我找回我自己，帮我找回我童年的伙伴吧。这样想着，我拔腿追去，忽觉脚下踩空，一跌入深深的山谷…… 这时，一缕阳光射进我的卧室。我睁开双眼，窗外阳光灿烂。 我久久地端坐在床头……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