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腊月二十三,民间俗称的是“小年”.
传说在这一天,灶王爷要上天向玉皇大帝汇报凡间一年来的情况,为了让他能“上天言好事”,家家户户会在灶头上贴上灶王爷的画像,点香上供,供品以甜品为主,有糖瓜、糖藕、蜜枣、蜜蒸……让他老人家吃了,嘴里甜甜的,心里美美的,把“年终总结”写得漂亮一些,玉皇大帝就会很开心,就会保佑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家家和美,户户平安。
也是从这一天开始,大人们开始忙碌起来,鸡鸭鱼肉,瓜果糖酥,烟酒茶点都要挑好备齐,该蒸该煮的,该炸该卤的,都要操办起来了,要为过大年做好充分的准备;
而小孩儿们,也就此提起了精神头儿,欢欢喜喜等着过大年了……
“油炸东西”是我家预备年货的一项重任,由我妈和我姥姥配合完成。先是炸油条、油饼、麻叶子;然后炸丸子、炸鱼,按照这样的顺序操作,一锅油的损失会降到最低。忙碌一整天,满满的一大笸箩金黄油亮的食物就预备好了,散发着植物油浓郁的香气,这是过年期间小孩儿们可以随时取用的零食,在当时也算是很奢侈了。
我家过年,从来不会只买一刀猪肉应付了事,猪头、猪蹄,整付猪下水一样都不能缺。而烀猪头、猪蹄,卤猪下水这项更重要的任务就交由我爸来完成。灶膛的火苗舔着大铁锅的锅底,锅里咕嘟咕嘟唱着欢快的歌,蒸腾出的肉香飘出院门,飘到过路的大爷、大妈鼻孔里,他们叫喊着:“老兰家过年了!”,我爸高声回应着:“过年了啊!”我们兄弟姊妹就沉醉在还算殷实的日子里,美滋滋地得意。
过年光蒸馒头就太普通了,家家都要蒸包子,素馅的,肉馅的;我姥姥怀念着她的故乡山东的习俗,会蒸“枣馒头”,我们嘴馋,偷偷地把枣子扣掉吃了,“枣馒头”就变成了普普通通的馒头。东北人还会蒸粘豆包,蒸好冻起来,想吃的时候再蒸一下,很方便快捷。大年下,老爷们儿打牌、老娘们儿唠嗑,孩子饿了怎么省事就怎么来。
那时过年,新鲜蔬菜特别难得,土豆、萝卜、大白菜是饭桌上的主力军。过年的餐桌上要是能出现黄瓜、芹菜、西红柿,会让我们很眩晕,怀疑时令出差错了吗?我们的小脑子里尚没有地域的概念,认为我们的农场就是全世界,农场的季节变化,生活节奏固化在骨髓里,对新鲜事物惊喜而好奇。
一阵响亮的爆竹声、一阵漫天的烟花飞舞宣告着我们的等待结束了。
大年三十熬一夜,和一群小伙伴集中到一家闹腾一夜,把过年的兴致推到最高潮。
大年初一,拿到了期盼已久的压岁钱,穿上最漂亮的花衣裳,成群结伴地去给叔叔、阿姨,大伯、大娘拜年,风雪不误。每走一家就会得到一把瓜子、几块糖,不一会儿的功夫衣服口袋、裤子口袋都踹满了。满心满意地享受着鲜香甘甜,忘却学校里、课本里的烦恼,这就达成了孩子一年里的心愿。
那时,对男孩子钟情鞭炮很是不屑,又脏又危险。到是对烟花比较感兴趣,瞬间的璀璨绚烂在寒冷的夜空里盛开,让我们心生激动,这是平常单调的日子里很少享受的趣味。所以放烟花的时候大人、孩子、甚至老者都会出来围观。而且会艳羡谁家的花炮放的又多又好看。
大学毕业后,来到了南方。八十年代南方平常人家过年精致到有些寒酸。年夜饭的桌上常有的是:一盘白斩鸡,一盘红烧肉,几条清蒸鲫鱼,一盘烧鸭……再加上更小的几盘冷菜拼盘,味道不错,量比较少。更让我郁闷的是,几样主菜是不能动的,因为主人家要迎接一拨一拨的客人,等最后一拨客人接待完毕才可以放心地吃剩下的“主菜”,这样的过年让我郁闷了很久。
记得有一年,我嘱托我哥,帮我买一个猪头。我哥真的给买了一个,并且清洗、整理好;我妈点上煤饼炉,坐上一个大铁锅,葱姜蒜、花椒大料一样不少,开始还原几十年前在北方家里烀猪头的场景。
现在又不同了,年夜饭的丰富多彩与旧时不可同日而语,鸡鸭鱼肉是最普通的,生猛海鲜,时令果蔬样样齐备,大人们也不再为筹备不齐年货而叹息发愁。
再看看现在的小孩儿,几乎是要啥有啥,很容易满足的欲望怎么能生出内心的期盼?这与我们那时把几张五颜六色的糖纸都能变幻出各种玩法不能相比。看来,富裕和满足还是不相同的。
但我还是期盼着过年,那时我会想起久远的北方的年景——似乎嘴巴里还留着水果糖纯净的甜味;舌尖上还恋着猪头肉丰腴的浓香;还能看到姥姥下饺子时,包裹在蒸腾水汽里的身影;还有爸爸烫上一壶酒,斟上一小盅,喝一小口,溜出“吱”一小声;哥哥和弟弟捡起“哑炮”,重新燃响后傻呵呵的笑声,还有家家户户挂起的红灯笼摇曳在漫天的雪花中……
好在,我们等待的结果也是圆满的,一家人健康、平安、幸福!
正月里我们还会去寺庙里烧香,许新愿还旧愿,这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少的隆重仪式!
2017/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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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