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祥奎
记忆中,高中三年,学习压力如同一只猛兽,向我扑来,我时常学到深夜。为了我的学习,父母在我初中时就不再看电视,在一边默默陪伴着我,父亲要么看书,要么伏案写作,母亲陪在我身边,她一会儿为我削一个苹果,抑或是热一杯牛奶,把它们盛在精美的容器里,近乎虔诚地给我送来。因我有睡觉不安稳蹬被子和打呼噜的陋习(据家人和邻居说我打呼噜能惊醒隔壁),所以,每个夜晚,母亲都不敢沉睡过去,常常悄悄过来,帮我盖好蹬掉的被子,提醒我调整睡觉姿势……
“孩子,擦擦汗……”
“孩子,饿了吗?妈妈给你做点你想吃的……”
“孩子……”
“孩子……”
当我听到母亲怯怯的询问,突然,我的心里的某个角落就像下了一场大雨,瞬间,变得干干净净,我回过头,看着眼角湿润的母亲,我发现,母亲憔悴了,虽然她只有三十七八岁,但那细细的鱼尾纹早早地爬上了母亲的眼角。……
望着对面公寓里的点点灯光,听着细细的风儿在校园里的奔跑声,我打开窗户,极目远眺,目光追随着南国的微笑,校园里的一缕缕灯光,一片片月色,一分诗意让我有了安静的思念,我思想的影儿飞到了昆仑山下唱着情歌、吟着童谣的湟水河畔,飞到了羌中道延伸的杏花熏陶的河湟谷地,倾听着母亲的唠叨……
“叮铃铃、叮铃铃……”一阵清脆的手机铃声惊醒了我。“孩子,我昨晚在电视上了解了南昌最近多雨,别忘了加衣服,饭吃好些,注意身体……”,耳边传来千里之外的唠叨,我的眼湿润了。恍然间,发现母亲的爱如缕缕月晖,将我紧紧地环住。
我的母亲是一个极爱漂亮的女子,一头又长又顺的青丝,经她的精心打理,或似一泻瀑布,抑或一根长及臀部的粗辫,是那么的光鲜照人。自我进入中学,六年的岁月,她因要照顾我,她再没有时间去打理那头青丝。母亲将那头如墨的青丝深埋在心底,研究食谱、采购食菜、夜晚陪读、夜半关怀。那青丝日渐干枯、分叉,没有了往昔的风采……
高三第一学期一个周末的早上,晨读中我不经意来到母亲的卧室门口,看着皱着眉、叹着气坐在梳妆台前的母亲,将梳子上的发丝一根一根地细细地整理下来,蓦然,我发现母亲苍老了许多,望着那团干枯的青丝,嗓子里不禁像堵了什么东西,满是酸涩。
在六月这个决定命运的日子里,母亲比谁都紧张忙碌。每当吃过晚饭,母亲总去厨房里端来一盆热水,说:“孩子,洗洗脚再学吧……。”我常常大感不安,“妈,我自己来。”见到我憔悴的脸色,母亲轻轻地说:“困了眯一会儿,到时候我叫你……”听着母亲的话语,望着母亲疲惫的身影,我懂得了,懂得了母爱是一条长长的路,无论你走到哪里,她都伴你延伸、顺畅。
在高考的日子里,母亲五点钟起床,为我准备早点,为我收拾行装,陪我到考点,一直等到下午考试结束。西宁的六月,有时赤日炎炎,有时阴雨绵绵,天气多变。六号的那天早上,淫雨霏霏。在临进考场前,我劝她回家休息,别担心我,但任凭我怎么劝说她赶快回家休息,她都总是笑笑说:“孩子,这点雨没事的,考试时,别紧张,要放松,不要有压力啊。好了,我会回去的。”在我即将进入教学楼门时,我透过雨帘,回头看看母亲站的地方,发现母亲还在哪儿,母亲见到我回头,她使劲向我挥手。天啊,母亲还没走,我拼命地睁大眼睛,努力朝后看。潜意识告诉我:是的,没错,没错,那就是母亲,她还在那儿!第一场考完,在我走出教学楼的瞬间,我看见了母亲,蒙蒙细雨中,她依然站在那儿,见到我,她灿烂地微笑,且向我挥手……
夜深了,望着窗外的灯光,在南昌工学院这片环绕着温暖的灯光中,我想起来自千里之外昆仑山脚下母亲的温暖。虽身在江西,但我依然住在母亲的怀里,住在她那盏不灭的灯里。母爱,几乎穿透了我十八年的所有梦境。母亲,那枚颤抖的针,将把我的诗行扎透……
九月,父母送我上学,在南昌陪伴父母的那段日子里,母亲百感交集,常常眼圈湿润,她默默地牵着我的手,伴我走过南昌的大街小巷。十一号下午,我与父母在车站分手,在我临上公交车的瞬间,我蓦然回首,看见母亲,看见我的母亲双手掩面,背转过去,肩膀猛烈起伏……
在此后的几天里,她好几次拉着父亲到工学院看我,默默地为我铺床,期间,她不知向谁打听了南昌的天气,又拉着我在校园的闹市上,为我置办这样那样的生活用品。母亲每次来看我,都要带着我尝尝食堂的饭菜,我知道她在了解学校的饭菜,担心我这个来自大西北的孩子吃不惯南方的口味。十三号下午,父母最后一次来到学校看我,在车站,母亲硬塞给我二百元钱,再三叮咛:“自己照顾好自己,吃好,别担心钱……”
赞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