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那片土地上的人——纪念姑父_散文在线,散文,中国散文网

　　留在那片土地上的人——纪念姑父

　　——有些人已经永远地离开了我们，才发现他们才是真真切切地存在过。

　　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没敢提笔写些关于姑父的只言片语，总怕引起表哥们的悲痛，但我又何尝不是？最近，常在梦里见到姑父和表哥们，梦醒后总是充满着悲伤，无助占据了所有的思绪，难以释怀。

　　姑父的离去有如晴天霹雳，短短的时间内一个人就这样消失了，说没了就没了。刚病时，表哥电话给我说了，我上网查了很多资料，以为只是穷苦人家如我父母那般的劳动病而已，上医院看看，然后再熬两三天就会康复。谁料到过了几天，表哥来电带来的不是喜讯，却是噩耗。短短的几句话，他没多说，我没多问，也没一句安慰，因为我能感受他的悲痛，我也在悲痛。

　　姑父是一个很能忍的人，听说临走时都不怎么喊痛。忍受了这么多年的贫苦、奔波劳碌的生活，习惯了所有的痛苦自己扛着。或许早就忘了疼痛的感觉。

　　姑父很会讲故事。我父亲嘴笨，脑子里也没多少有趣的故事，而姑父不一样。小时候我们哥几个常在微弱的煤油灯光下，要么躺在床上听姑父说那些牛鬼神蛇的传说，想着那些什么龙女什么什么的人物睡去。

　　虽然家境贫寒，但姑父很热心。高中时，他们一家在城里打工，我闲着没事总跑去找表哥们玩，尤其是在过节的日子，一贫如洗的生活够艰难的了，家里经济不好，买不上什么好吃的，但是姑父姑妈担心我这个所谓的“读书人”吃不惯他们的粗茶淡饭，总要去买些好吃的回来，或者杀一两只鸡。

　　姑父是个离不开酒的人，每次到他家十有八九他都醉醺醺。姑父酒后不骂人，只是常常自言自语或者唱着山歌，时常夜半歌声。大表哥以前说过，因为饮酒过度姑父很可能活不了多久，但他怎么也想不到，在他坐牢的日子里，姑父却这样离开了。姑父在世时，我们或多或少都讨厌过他酒后的各种折腾，但此刻那些歌声我们再也听不到了，世界突然安静了，我们才开始怀恋。

　　很多时候，命运不公平得很残忍，穷人是生不起病的。姑父以及如我父母一般的穷苦人，大病不多小病不断，每天都拼命工作，到头来却连进医院做检查都成了一件难事，总以为大病小病都熬一熬就没病。有钱人十天半个月有病没病走医院做定期检查，小感冒都住几天院，而像我姑父和我父母这样的人呢？只能等待命运的总结。

　　那一年，二表哥在我家过春节。除夕夜，他跪在我家门口的地上给姑父烧纸，我俩玩笑着说，姑父一生太穷给他多烧些，让他在那边过得好些。说着笑着，他的声音开始颤抖，我分明看到泪水沿着他强装微笑的脸颊下垂，双眼仿佛两颗浸在泪海里的珍珠，映着火光忽明忽暗。姑父一走整个家支离破碎了，树倒猢狲散的悲剧，叫他如何不痛苦？

　　如今姑父走到了一个叫彼岸的地方，那些童年里给我温暖的人正陆陆续续赶往那里相聚，与我们遥遥相望。我突然觉得只要所有的亲人都在身边，就是幸福，这种幸福是不能用金钱和权力或者地位来衡量的。

　　我们都在不断的奔跑，不断地走在路上，很少回头看看那片养育了我们的土地。姑父的身体早已融入那一片泥土，我思念姑父就是思念那一片土地，思念那片土地上真真切切地存在过的每一个人，发生过的每一件事。

赞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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