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清明节就要来了,还是不能自已,但我不能再缄口不言。 最难忘的是母亲的歌谣,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曲调,但总体上是悲伤的,凄苦的。现在想来,或许有对不幸童年的回忆,或许有对不幸中年的感叹,但那曲调总体上是哀伤的。它伴随着深夜昏弱的油灯,伴随着母亲深夜纺线的声音,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浸透了我童年的岁月。 一个冬天的夜晚,我八十多岁的老奶奶半夜醒来,见母亲还在纺线,------哼着那哀伤的歌谣------她披了件衣服下炕来,从背后硬抱起母亲,感动的说,天五更了吧,睡吧,赶明儿我替你纺。我奶奶八十丧子,深知母亲的艰辛。 从此多年不再劳作的老奶奶,每天都要替母亲纺一到两个或大或小的线穗子。 但母亲还是不停的纺线,在寒冷的冬夜。那哀伤的歌谣纺进棉线里,放进那忽闪忽闪的灯苗里,纺进我童年的记忆里。 哪来的棉花呀?一是我和母亲在霜降后的大田里捡的“眼眨毛”(没摘净的棉花毛)和生产队不要的小嫩花桃,一是我每天早上早早起来在生产队的场里捡的”猪嚼花“。谁能想象得到,我那时候是多么的喜欢猪!猪不嚼的棉花是不能要的,那是生产队的,要就是偷!但猪一嚼,那就是拾的废品了,生产队是不管的。所以每天能在场里的花柴垛周围发现一头猪,就是让人十分兴奋的事了。 最让人难忘的有两件事。 有一年的年底,母亲赶年集花两元钱买了一瓶甜面酱,结果路上不小心给打碎了。母亲回来后生气的不行,躺在炕上,又哼起了那哀伤的歌谣。我知道我们全家人过年,只有八元钱,那是父亲去世后公社给的抚恤金。再就要靠吃救济了。我不知道怎样劝母亲,只能默不作声。 再就是有那麽一年的夏天,那个有父亲的时候置办的新蚊帐被老鼠给啃了几个窟窿,这又让母亲很伤心,她又哼起了那哀伤的歌谣,眼中似乎闪着泪花。这次我参加工作了,我劝母亲别难过了,不就是个蚊帐吗?现在想想,那 其实是父亲留下的唯一遗产。 大约是2011年吧,一天下午,在我家的阳台上,母亲很满足的对我说。比比你爹,我现在真是享福的。 然而没想到,2013年母亲就病倒了! 2016年6月19日,母亲终于走了。 我常想,不知是母亲把我丢了,还是我把母亲丢了。 天下万般愁苦事,莫过死别与生离! 愿母亲在地下安息。 赞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