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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我就学过《游子吟》：“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那是说的最为经典的牵挂。那时，我读起来，朗朗上口，背起来 ，滚瓜烂熟，而理解的并不深刻，不能真正体会到母亲牵挂儿女那种滋味。可自从我当兵之后就大不同了，起初，我是从母亲写给我的信的字里行间中咀嚼出了牵挂；后来，我是从街坊邻居、亲戚朋友得知母亲对我的牵挂，我也由此感受到了做母亲的不易。 我清楚地记得，我当兵后收到的第一封信就是母亲亲笔写给我的，我感到由衷的亲切和无比的感动。因为母亲那时在村委办公室里工作忙，是很少给别人写信的，家里写信、回信大多由父亲承担。母亲亲自写信本身就是儿子的牵挂，她要细思默想，慢慢斟酌着都牵挂着儿子什么，把发自内心的牵挂都说出来，那就是在部队的工作、学习、训练、生活等方方面面。其实这些我都在去信中大体写过了，可当母亲的就是不一样，她问的更详细，更全面，有些我连想都没想到，母亲却想到了，这就是母亲对儿子牵挂到极处，考虑得竟如此细致入微，这牵挂里涌动着浓浓的母爱。读着信，泪水已啪嗒、啪嗒滴到信纸上，泪水融进了母亲的牵挂中。 母亲最大的牵挂是在儿女深陷危难中。我赴云南老山前线的那段经历，是母亲所最最牵挂的，我在怀念母亲的文章中已经几次提到过，可今天我想写的愿望更强烈，有点不写就枉为人子的感觉。那是1984年12月，我所在的部队突然接到赴老山前线执行作战任务的命令。我听了心里先是一惊，待平静下来就反复考虑怎样给父母写信，我自己听了都有点惊慌，何况是上了些岁数的父母，父亲还好说，一个大男人。可母亲怎么办？母亲本来身体就不太好，患有心脏病、胃病等，如果让母亲知道去了前线，她能不牵挂吗？要是牵挂，心里能安稳吗？心里不安稳，就易导致心脏病等病情加重，我很担心母亲经受不住这么沉重的打击。这么一想，我就在心里打算好了，写信千万不能提到前线的事，到了前线，千万不能直接往家里发信，那样的话，一看前线的邮戳就露馅了，只有“信里套信”才不会露马脚，即:把在前线写好的信套进信封里寄给内地战友，内地战友再往家里寄，我当时为想出了这样的好主意还有点沾沾自喜呢。 部队经过六天七夜的艰苦行军，终于到达了老山前线，因行军耽搁时间长，我怕父母牵挂着，有点时间就赶紧写信，写好了就按先前想的“信里套信”的方法，转到内地的战友那里，再由战友寄给母亲，这样虽然发信的时间延长了几倍，但母亲一直认为我工作忙，并没有引起怀疑，认为做的天衣无缝了。可是过了几个月，邻村里的一个战友回家探亲撒风了，说我到云南前线打仗去了。这话不知怎的就传到我母亲耳朵里了，当时前线战事正急，母亲心里焦急、难过、整天心里惴惴不安，默默地流泪，在路上怕别人看到，回家又怕年老的祖母看到，从办公室往返于我家有一条长长的大胡同，大胡同拐过了一道又一道弯，装满了母亲的牵挂和思念，不知留下了母亲多少思念儿子的泪。越是这样，听到的小道消息越多，听到有人说：“有人在前线牺牲了”“有人在前线打断腿了”，母亲就从头至尾追着去问个明白，听说：“前线牺牲、负伤的都通知到乡镇了，母亲就骑上大金鹿自行车，跑上十里路，到镇政府问个清楚，当得知是假消息时，心里才有了点安慰。 即便是这般挂念，母亲还怕影响到我的情绪，怕我在前线不安心，她在回信中从没谈到上前线这件事，把挂念儿子的泪水默默地咽到肚子里去，在信里始终写道：家里一切都好，不要挂念，安心工作。多么理智的母亲啊！明明知道自己的儿子上了硝烟弥漫的战场，明明心里十分牵挂，而把百般的牵挂埋在心底，全力支持儿子驰骋疆场，保家卫国。在那次自卫反击战中，我荣立了三等战功，当我胸前佩戴上闪闪发光的军功章的时候，我首先想到了母亲，军功章上有我母亲的一半。当我带着军功章回家探亲时，看到站在我面前的母亲都变了模样，不像了，很瘦，很苍老。我很心痛，这都是因牵挂我而造成的。 1986年，团里举办军、政、文大比武，我当时正到了久已盼望的探家期，我的那颗思念亲人的心早已飞回了我离别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的家，主意已定，放弃比武，马上探家。母亲收到信后，了解到部队正在比武，这是施展自己才能的大好时机，就在信中劝阻我推迟假期，参加比武。当时的我就感到母亲的举动难以理解，因为我知道，天底下的母亲没有不牵挂自己儿子的，儿子在外当兵，母亲都在掰着指头日日盼，月月盼，年年盼，盼着儿子早日回家探亲，看看连队收到的一摞摞电报吧，能有几封是真的？有的母亲为了让儿子探家，就发电报：“母病重，速归”、“父病危，速归”等，这些平时最忌讳的话也不管不论了，只要儿子能回家就行。而我已在几千里之外服役多年了，眼看着盼到了探家期，母亲却要我推迟探家，劝我参加大比武，难道母亲就不思念自己的儿子？不，而母亲是把更大的思念默默地埋在心底，后来，我想明白了，我理解了母亲，知子莫如母，母亲是为儿子着想，她深知儿子的秉性，是想让儿子在大比武中展示才能，这是多么伟大的母爱啊！ 既然母亲都下了这么大决心，给了我莫大的鼓舞和勇气，我也决辜负母亲的殷切期望。全团大规模的军征文比武在广场各个角落拉开了序幕，比武场面紧张有序，台上竞争异常激烈，那真是能力体验动人场。我准备充分，连阵不慌，手枪比武，20秒拆装完毕；冲锋枪比武，25秒拆装完毕，双双第一，综合第一名，我还新闻报道第二名、军事专业技术第三名的好成绩，受到了全团唯一的团嘉奖，当我手捧金光闪闪的奖牌的时候，我首先想到的是远在几千里之外翘首期盼的慈母，没有母亲的叮咛，我不能站在激动人心的领奖台上。母亲爱子女胜过爱自己，为了我们的工作、生活，她总是千叮咛，万嘱咐的，总有说不尽的牵挂，道不尽的思念。回家时，我就问母亲：“您那时不挂念着我？”母亲回答我：“哪能不挂念？哪个母亲不挂念自己的儿女？那时考虑，宁肯挂念着点，也别让你失去机会。”这就是一个伟大母亲所表露的心迹。 1986年，我又去了广西边境，这次，我没有“信里套信”，母亲一看是广西边境，在给我回信中又不免有些牵挂，我在心中说明了情况，这里没有战事，与在云南老山前线时根本不一样，请二老放心，母亲这才放下心来。后来我想，母亲对儿子的种种牵挂并不是多余的，总是围绕在儿子身边，这是一位责任母亲对儿子的关爱，牵挂就是最大的母爱。 母亲的牵挂，是对儿女的最好奖赏；母亲的牵挂，世界上任何牵挂都比不上；母亲的牵挂之心，让儿女们一辈子都不能忘、不敢忘！时值母亲节，祝愿天下所有的母亲节日快乐，幸福安康！ 乔显德 赞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