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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去世时我三十岁，我们有着三十年的爷孙缘。这三十年里我能记住与您在一起的日子不多，我们亲厚的那些年太小，记忆多的是与您疏离后的岁月。二姐比我大三岁，从小心思缜密。她总会有意无意地说起您疼爱我的那些事儿。从前听了也就听了，没特别的感受，虽然她说的我也能记得一些，但总觉得理所应当，无所侧重，您对谁都会是一样的，我只是嘴巴甜多讨到了您一些欢喜而已。我还觉得您傻，因为我自认为最亲厚的那些人都讨厌我的话多，排斥我，挤兑我。我是个爱说话的小孩儿，记忆中的那句鄙视的“你真喜欢说话”，从没有在您和奶奶的口中说出过。有的只是笑眯眯地：我妮好乖！我妮好聪明！ 记忆中，小学寒假放了，我喜欢拿着一幅可爱漂亮的小纸牌到处找小朋友赌，没有对手，因为她们都没钱，我有，您给的。那时候的小朋友只有过年的时候指着点压岁钱。大年初一，我更是个小富翁，因为您总要偷偷地给上比压岁钱还多的钱。在元宵节也是春季开学之前，揣着几十块钱，跟着某个大人上街，到县城最好的商店“人民商场\"买上好写的笔、卡通图案的带香味儿的橡皮擦等够一个学期用的文具。再买对女孩们都向往的漂亮红绸带扎头发。这些都是固定要的。剩余的钱根据数目再购置衣服鞋袜之类的。印象最深的是那双20元的翘嘴尖头的运动鞋，那是城里小孩都难得穿上的。您和奶奶对我特别疼爱，从丁点大你们看养着我，我也一直爱粘着你们。直到去十三岁去远处读书，从此慢慢疏离了你们。但后来潜意识里总要挂念着您和奶奶，偶尔还会哄哄您俩，您也总是夸张地宣扬我那份可怜的孝心。 再后来不知何时挂念也少有了。感情淡了。提着满满的东西去看望也只是例行公事式的，您不爱说话了，我也懒得聊了，也不粘着您了。多年后的我多后悔，后悔对您的冷落、无视。那时的我脑子不知道装的是什么。您不爱说话了，是孙女们的无视伤了您的自尊。以为您老了，只是要好吃的，那就给了好吃好喝就行了，您就幸福了，比谁谁谁都幸福。突然有一天，您说了很多的话，与好脾气的孙女婿，那大概是您看出了他的善良和尊重。 记得那时我的心更放松了，因为那个孙女婿是我的爱人，他帮我们又分担了一些我们不愿意做的事情------与一个无用老人的交流。您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早早地看中了一地儿。中国的每个乡村里都有固定的坟地儿，那片小树林不是，它是块地势高的热闹的路边小树林。但你执拗地向您的大儿子我爸提出了。这是您多大的意愿，爸爸只能跟人好说，让您遗愿达成。儿孙们大概都无法理解这份意愿的背后，因为跟随了您80多年的奶奶也说不清。让孙女我来猜猜：一直都这么觉得，您是个单纯善良的到老都识别不来人性善恶的老顽童。您只是愿意按照自己的喜好来对待人和事。但是有的时候您也在乎别人的看法，也想按照大家的标准去做一些事。于是就有了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出来，让您觉得无地自容，但又无从改正，因为您依然无法参透其中奥秘。于是逃避众人旁观众人（因为你爱众人爱热闹）来过自己的日子是最好的办法。 世上没有桃花源，逝后又有固有地。桃花源无从找，逝后地要多谢社会日益的宽容多谢小树林主人的大度，让您得偿所愿。不和那些长辈们（他们更懂您的单纯无知）一起，还不远离世间热闹（那条小路是好几个村赶集的必经之路）。这只是猜想，也许那里是你童年嬉戏玩闹的最多的地方，也许是你青年的美好情愫就在那里暗生。无论缘由，逝后的得偿所大愿，您是幸福的。爷爷，说到这里，孙女的心里似乎好受多了。因为说到了您的幸福。看来孙女真的是好在乎您，终究没有辜负您曾经的疼爱。 爷爷，孙女又想起一段儿了，那是您领着四五岁的我住在新建成的毛胚房里，我们睡在简易竹床上，记得我滚下床掉进床与墙的窄小缝隙，您惊醒后拉我，最后您是怎么拉我上来的，还记得吗？ 赞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