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这个称呼,对我已是陌生,生活中我已不需要这个称呼,可我总觉得妈妈比母亲这个称呼亲切得多,对于我的妈妈,母亲一词对她毫无意义,妈妈才是她最爱听的,也是这个世界给她的少得可怜的一点温暖之一。于是我就用了儿童的口气取了妈妈的天堂的题目,而不是母亲的天堂。我还想了很久的是:妈妈的天堂好呢,还是天堂的妈妈好,到后来,我还是自私了一下,用妈妈的天堂。我希望,天堂就是属于妈妈一个人的,完完整整属于妈妈一个人,而不是妈妈只是住在天堂里。妈妈住在这个俗世的时候,总是一个不能主宰自己的人,不要说对自己的命运,就是对自己的生活,甚至是最起码的吃和穿都不能把握,生活对她就无疑是个炼狱了,如果世界真的是公平的话,那么妈妈现在就该拥有一个完整的天堂。要是上天不给她的话,我也一定要给她造一个。 妈妈1942年出生于绍兴,在家排行老二.至于具体的什么地方,已无从考究了,外公外婆靠做豆芽这个手艺养全家.一出生就随大量的绍兴人外迁,到了嘉善魏塘镇,仍是做老本行.因为生意不好,也因为人手少.听妈妈说她的记忆中从会走路开始就是帮家里做事,洗豆\浇水\淘米\做饭,让她印象最深的,因为她不认识称,外公就用一条小绳子在称秆的一个地方固定好,让她每天称一定量的豆子.一句话,妈妈能做的会做的要做,不会的做不能做的,也得想办法做.外公的脾气又很暴躁,加上生意不好不能养活一家人,外公和外婆就总是吵架或打架,打骂子女就更多了.这就让我想到了高尔基的<童年>,妈妈就是在这样灰色的环境中艰难长大.童年给予妈妈就只有伤心和苦难了.她常和我们说起的还有二件事:一是1949年,在她七岁时,解放军攻打嘉善县城,她们全家躲在桌子下整整一天一夜不敢出来,只是听到枪炮声.还有就是在她九岁时,因为实在不能养活了,外公逼着好将才会走路的一个妹妹送给了别人.妈妈说,她的妹妹那时还什么也不懂,只要有吃的了就很高兴,而妈妈却哭了好几天. 妈妈就这样苦苦挨着长大,在她十八岁时进了袜厂上班,也许这就是妈妈最充满阳光的日子.可是好景不长,才工作了二年,在六二年时,国家困难,又得去边疆或下乡了.那时,我的一个大舅舅因为不愿去边疆,也不愿下乡,只好离开了家,没了户口,在附近的农村打鱼流浪.街道要抓外公和大舅舅坐牢.气得外公和大舅舅断绝了关系.妈妈和小舅舅要是再有人不下乡,外公就不能上街卖豆芽了,还得坐牢.于是姐弟二人都下乡去.为了让小舅舅在附近农村,妈妈的任务是去新疆.为此外婆和妈妈哭了好多天,最后还是和当时的大多数人一样选择了嫁到海宁桐乡一带条件相对好些的农村去,来避免去新疆. 就这样妈妈草草嫁给了爸爸,在那样的背景下,活命是最高的需要,再也没有别的可想了.妈妈对于这个世界的要求就和其他的哺乳动物差不多了.可上天却连妈妈这点可怜的要求也不能全部给妈妈. 我的可怜又可敬的妈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