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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夏天，刚上班不久的我回家探望父母，正和母亲聊着工作之初的喜悦。这时有电话打来说小春表姐病逝了，要母亲通知舅舅，舅妈赶快去，说天气太热，不然就见不了最后一面了。听此情景，我惊得目惊口呆，半响没回过神来。母亲则急急的催弟弟去给两里外的舅舅带口信。没多久，弟弟回来后带着哭桑的语气对母亲说道，舅舅舅妈说了:“人死了，还看什么看，农忙季节这么紧，叫他们埋了就是了……\"。还没听弟弟说完，我气得火冒三丈，“都是些什么父母，这么的绝情，人都死了还在埋怨\"。就这样，舅舅和舅妈__我表姐的亲生父母，至死都没去看表姐。表姐就这样孤零零的屈死在他乡。每每想起，都觉得可怜又可悲。 要说表姐怎么就到了这千里之外的地方，还真有些曲折的经过。那时我刚上初中，一个赶集天的早上，正要去上学的时候，看见表姐背了点白菜匆匆来到我家。一进门就拉着母亲到厨房悄悄私语，只听见表姐在委屈地说道:“三孃，我真不喜欢那人，也不想嫁到那偏僻的农村，我爹脾气倔，你给他们说说吧，不然我死也不会同意的”。听表姐这么说，我就知道是她婚姻的事情。因为舅妈曾经在我家提起过，有人给刚二十二岁的表姐说了门亲事，在离家十多里外的地方，说虽然偏僻了点，但他家就父子两人，没什么负担；那地方田地又多，将来不差饭吃。她和舅舅都同意了，并且已经定了婚，说等秋后就办喜事。我没想到的是，原来表姐根本就不愿意，一切都是舅舅舅妈的主意。母亲不住的安慰着表姐，说改天一定劝劝舅舅放弃这门亲事，叫她不要多瞎想。因为要上课，所以我也没敢再偷听就出了门。 至于舅舅给表姐找的这位后生。在舅舅的生日宴上我也见过，瘦瘦小小的，没什么文化，看起来也有些木讷。对于和二十来岁还算清秀勤快的表姐来说，到底还是逊色了点。再加上表姐家本身就离镇上近，不过就两里多，赶集上下都是顺脚路。心气较高的表姐一心想留在镇上,说买卖都方便。她怎么可能去嫁那么偏僻的小山村，这也难怪表姐不同意。 后来舅舅赶集时来我家。母亲对他说起此事，要他别苦逼小春表姐。说表姐连死的决心都有，这样会出大事的。一向唯我独尊的舅舅好像不以为然，还说:“这么好的条件不嫁，她要怎样，她年纪轻轻的懂个什么，以后她就知道我们是为她好”。母亲又劝了阵，但倔强的舅舅就是不松口。即便再心痛表姐，毕竟不是自己的亲闺女，母亲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叫舅舅舅妈多替孩子想想，这事就算不了了之了。 二十多天以后的黄昏，四角天空还没黑透。只见舅舅心急火燎的来到我家，问母亲小春来过我家没有，说表姐早上说要上街买针线，就一直没有回家，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当母亲说没看见时，他又急急的走了。晚上他又召集村里的人灯笼火把的找了一个通宵，依然没有踪迹。第二天又是信迷信又是托人打听的，总算了有了点消息。说有人见她和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朝四川的方向去的。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舅舅舅妈又是捶胸又是跺脚的对母亲哭道:“妹，丢人啊，我以后怎么见人，不要脸的东西，怎么不去死啊!\"看他俩这样子，我虽然也为小春表姐担忧，但也对舅舅舅妈的痛哭表示不屑，认为纯属“自作自受”。 经多方打听，才知道和表姐出走的那男人是曾经在他家做过衣服的外乡裁缝，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在一次严打中得知是一个拐卖妇女的人贩子。他亲口坦白了小珍姐也是他拐卖的，不过他并没有强迫她，反而是她主动愿意的。对于这一点，我也相信，小珍姐一直想退婚，反抗不了父母，也就只能拼死一搏，赌这一把了。不管怎么说，也是被逼的。 据人贩子交代，表姐被他卖到了一个叫梁平的地方，嫁了一个近四十岁的男人。公安曾经去解救过，是她自己不愿意回来的，并且已经生了孩子。我想，表姐一定是对她父母绝望了，最初才不愿意回来的。那么远的地方，人生地不熟的，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如果还心存暖意，她那里会不想念家乡。现今又有了孩子，你叫她怎么去割舍。如是舅舅舅妈能够通情达理，退了这门亲事，她有必要这样做吗？ 后来，在父母和周围人的劝说下，舅舅舅妈到底还是去看了她一次。回来说那是个很远的地方，又是坐火车，又是转轮船汽车的才能到家，地方倒是个平坝地区，有两间土坯房，男人姓★，一个特别奇怪的姓，听着挺好笑的。几年后，表姐也回来过一次，带着男人，两个孩子。表面上看起来倒没有什么异样，只是完全变了口音，让人有点接受不了。不过我想，如果表姐能够这样平平安安的生活下去，虽然远点，只要她自己满意，也就没什么。 但是舅舅可不这样认为，他们始终认为表姐这样出去是不光彩的，丢了他们家人的面子，让他们在村里抬不起头来。所以表姐回来一两天就走了，自死都没再回来过。我不知道小春表姐在生病去死之前是怎样的一副模样。她会怎么去想，她一定也会想念家人，想念父母；也希望能有父母亲人的关爱。可是如此天远地路，再加上父母的不理解和埋怨，她什么也得不到，什么也做不了。最后的日子里只能病病殃殃，期期艾艾的带着遗憾，带着对一双年幼女儿的不舍和对命运的幽怨。凄凉的死在了千里之外，终年31岁。一个女人最美好的年华，就这样魂飘她乡，可悲又可惜。 如今，我常常还会想起梁平那个地方，也不知道表姐的两个孩子到底多高了，长得是什么样子。这些，也不知道舅舅舅妈想过没有。唉！我可怜的表姐。 赞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