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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封家书

散文
时间:2017-01-15 14:14散文来源:散文在线 散文作者: 山野老夫点击:
        
 
  笔者有逛旧书滩的习好,闲来无事到文化市场转转,习惯性的在一家又一家旧书滩前,兴许能遇到久仪的老书,值得一看而且价格适中,于是满心欢喜的买回家中。
  看到一本《论衡》,可是难得一见的好书,大喜过望的是,我在书中见到一份四十多年前的家书,读来令人感动。笔者未加任何改动,今抄录如下:
  
  二哥:您好!
  接到了你的来信,唐山大地震震得人心惶惶,日夜不安,家家户户都住在临时搭建的防震棚里,生活秩序几乎全乱套了。但是,我早有夙愿,复汝一信,一则谈心,二则写点文字纪念我那个夭折的幼子。
  孩子死后的第二天,我在整理他遗物的时侯,翻出了他的周岁留影。看着看着我好伤心:阳儿呵,你是爸爸妈妈合作而成的精品,圆圆的大脸膛,宽大的额头,灼灼有神的大眼睛,小嘴唇微微咧着,笑的那样天真可爱,愈是端详使我愈加心疼。
  这孩子生下来就不象他爹娘,皮肤又白又细,脸盘又端正又富态,他应该是上天的骄子、是天使,所以不可能在这个贫穷的工人家庭、烦心的现实世界生活。也许正因为如此吧,所以他寿命不长,仅仅两岁,就又回他的天堂了,给我们留下无限的痛苦,大大超越了无限的记忆
  他是8月12日凌晨发烧的。我们只当是孩子受凉感冒,给他吃了退烧片,也没当回事。天亮以后,也就退烧了。
  记得那天是阴天,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中午前后,孩子还顶着大草帽,光着脚丫,噗答噗答地淌着水,跟着她的姐姐去到姥姥家玩了半天呢!他是工人家的孩子,不可能太娇情。可是,想不到就是这一趟淋雨,当天夜里又是高烧。晨一时,我抱他到小医院打了一针退烧针,回家就睡了。至五时,仍不见退烧,又抱到小医院去。值班的大夫一看也慌了,说“小孩精神不好,赶快送大医院去看看吧!”我们急匆匆地找车去铁路医院。刚到医院,还没来得及打针,他就开始抽搐了,整个左半身一个劲地抖动。吓得他妈妈当时就哭了。
  经过各科大夫抢救了一个小时,总算停止了抽搐。由此转入小儿科住院。虽然用了退烧、消炎的药物,当日高烧一直在39度左右。多么吓人啊!
  傍晚,镇静剂失效以后,他微微清醒过来,我和他妈妈一直守在身旁。在持续高烧半昏迷的状态下,他无力地嚷着“穿鞋”,“咱回家”,可能是高烧发冷,还嚷嚷着要“包被被”。他妈妈给他穿好衣裳、穿好鞋,我用小包被包着他,紧紧地抱在怀里,在医院走廊里来回的踱着,无限深情地安慰他,哄他玩。他从小被里伸出小手,抚摸着我的脸,又摸到我的上衣口袋,虽然他发着高烧,双眼朦胧,仍然知道他手里握着的是笔,于是拔了出来,无力地嚷着“画鸭鸭”,“画姐姐”-------多么可爱的孩子啊!病魔缠得他昏迷不醒,仍然忘不了家,忘不了姐姐。真想不到,这竟是这个可怜的孩子留给我们最后的几句话了。
  我用臂弯为他架设一只温暖的小床,他把身体紧紧贴在我的怀里,用小手牢牢抓住我的衣襟,我也不由自由地把他搂得更紧了。此时此刻,一种骨肉相依的感觉成了我们的共同安慰,他相信在爸爸的怀抱里能舒服一些,能得到安全,孩子,你太天真了,此时此刻面对突如其来的高烧,爸爸也无能为力,只能把你抱在怀里,让你躺得舒服一些,给你一点点精神上的安慰。
  由于持续高烧,下半夜,孩子又一次抽搐了。经大夫抢救后,又给他打上了镇静剂。直到下午,医院给他抽骨髓化验,确诊为“乙型脑炎”。怎么会得这种死亡率极高的传染病呢?前几天,防疫部门确实到宿舍里给适龄儿童注射“乙脑”预防针,可是,偏偏在打针的前一天,孩子感冒了,有点低烧,大夫说:发烧不能打,於是就错过了预防乙脑的时机!否则也不会得这病,也不会发生这些可怕的事情。这恐怕也是上帝的疏忽,我只能这样理解,我们的生命都在上帝掌控之中。
  确诊“乙脑”以后,医院聘请了市传染病医院的大夫,还有本院各科主治医师先后参加了会诊和抢救,父亲还专门在中医院求院长签字,找来几粒名贵中药安宫牛黄丸,据说它是专治无名高烧的良药,虽然用鼻饲的方法灌了下去,但孩子始终不见好转。我和爱莲日日夜夜、时时刻刻护理着这孩子,每隔两个小时给他量一次体温,随时注意他的病情变化,最高时曾烧到41度,多么可怕呵!
  第三日晨,保良兄又专程把家声兄接来,助我护理孩子,让爱莲回家休息一会儿。父亲第三次来医院看望,回去后就说“这孩子熬不过下半夜了。”爱莲闻言,一刻也坐不住,哭哭啼啼地又从家里奔回医院。这时经大夫会诊后,院方发出了“危重病人通知书”。大夫给我唠唠叨叨地解释这种病情,我整个身心被一股恐惧感攫住,觉得大夫的话那么遥远,也全无意义,我只听懂一件事:孩子活不长了。当时,孩子他妈和我的心情是何等悲惨啊!当日下半夜,孩子果然病重了。
  阳儿仍然睡在我的怀里,我几乎彻夜未眠,作为父亲真是身心俱焚,从我的臂湾到坟墓只有咫尺之遥,从天堂到地狱只在旦夕之间!我怔怔地看着他,百看不厌------孩子呵,你是刚刚从天国来的天使,到我们这里遛达一圈,还要回到你的天国去。
  天亮后,爱莲的同事姜老二来医院看望孩子。因为他经常来我家玩,很喜欢这孩子。他进病房后,看到孩子人事不知,脸色腊黄腊黄的没有一点红晕,四肢由于几天几夜的吊水都肿胀了,往日活泼可爱的孩子,今天被折磨成这个样子,心里难受。正值护士来给打针,大大小小一下子抱来好几支药管,也许由于心疼孩子受罪,不忍心再看下去,扭头走出病房。我随即跟了出来,看他扶墙摇摇晃晃地走出病区走廊,竟然摊坐在地上了。我吓坏了,赶忙架住他喊道:“老二,老二------”他有气无力地说:“我不要紧,我不要紧------只是不忍心看孩子遭这么大的罪------。”
  这件事对我感情上是一个莫大的打击。做为一个亲友,他看到孩子竟能悲伤到这种程度,作为亲生父亲的我,心情又是如何?我顾不得面子,身为五尺大男子,竟在众人面前止不住抽泣而痛哭起来!
  此时,我己经熬了五天五夜。五天来,我没正式吃一顿饭,五夜来我没正式睡一点钟的觉。身体的熬煎我能受得了,只希望孩子吃点苦,能熬出来,长大成人。但是,眼见医院给了“通知书”,孩子受了大罪,却难留人间,我怎能不伤心呢?精神上的支柱一旦垮台,我感到自己实在受不了,熬不下去了!
  当晚,家声兄和家安弟都劝我回去休息。临别时,我止不住痛哭流涕,抽泣着与孩子告别:“阳儿呵,爸爸不能再陪你了,爸不忍心再看你了------,你自已在这里熬吧,好好养病------病好了咱好回家,爸明日再来------。”想不到这是我的最后话别。
  第二天晨二时,他们兄弟二人来家喊我,随即赶到医院。阳儿经医院抢救仍有断续呼吸。我这时己是欲哭无泪了,强忍着悲痛,给孩子擦洗了身子,洗好了脸,穿好内衣和罩衣,又穿好鞋袜,一样样都收拾好,我轻轻地抚摸着他可爱的小脸,亲了亲他的额头,安慰道:“阳儿呵,你走吧,别在这里受罪了,找老天爷去吧------,爸爸妈妈对得起你,大爷叔叔对得起你,大夫、阿姨也对得起你,你走吧,老天爷也会像爸爸妈妈一样疼你、爱你------”。就这样,4点50分,我的可怜的阳儿,心脏停止了跳动,结束了他短暂的一生
  老来丧子乃人生一大不幸,我虽不老,可是也能深切地体会到,人生不可能有比丧子更加悲惨的灾祸了。
  孩子的人生还没有开始,就行将结来了。不!怎么能说还没有开始呢?他己经得到了爸爸妈妈最真切、最炽热地爱;他也把天真活泼、纯洁无暇地爱留给了他的亲人,这一切一切都是人间最最美好记忆------
  孩子死后,我们弟兄三人把他安葬在白云山后的小树林里。
  孩子得的什么病?医院里说是乙型脑炎,但是,来看望的亲友、老人说“孩子是不是吓着了------,找个神妈妈给叫叫------”。当日下午,他妈妈拿着孩子一件衣裳,跟大姐到子房山上一家神妈妈家,老人把这件衣裳抱在胸前,面对神像焚香叩头,念念有词叫了一番。
  傍晚回来时,正值大雨滂沱,雷电交加,从怀里掏出拿回来的衣裳盖在孩子身上,想不到立即有了好转,高烧由39度开始降下来,呼吸也接近正常了,脸色由苍白开始红润起来。当晚,我们的心情很好。入院五天五夜以来,第一次见到有这样的好转。想不到晚十时以后又开始恶化了。俗语说得好,不怕不信神,就怕家里没病人。此时此地,联想到儿子病前的一些反常表现,我不能不相信,上帝在指使一种神魔,纠缠着他的生命
  老天爷啊,你为什么来纠缠我的孩子?已经是子夜了,医院里寂静得很,雨仍然时紧时松地在下,阵阵闪电交加,更增加了我恐惧和紧张的心情,神啊,你救救我们的小生命吧,妻抱着儿子的衣裳,我们走到病区外的小树林里,凭着对遥远的天神的虔诚,我泪流满面,一边抽泣着,一边对着阴森森的茫茫苍天祈祷着:阳儿啊,你回来吧,爸爸妈妈需要你,在等待着你,快回到爸爸身边吧------老天啊,你救救我们的儿子吧,他还太小,经不住你的惊吓,跋山涉水,你把他还给我们吧!------夜,死一般的寂静,天,阴森森的吓人。漆黑的夜,狂风怒号,小树林的树枝树叶沙沙作响------
  可是,己经无济于事了。第二天,神妈妈来医院,看了看孩子,言道:“孩子被拖走的太远了。”她答应“用我所有的人马,全力以赴尽量把孩子救回来。”但是,终于没有救回来,这可怜的孩子!
  事后我想,“乙型脑炎”是什么?医学讲,是大脑的病,是中枢神经的炎症。对“乙脑”医学没有特效药物,他们讲不清是什么病毒、什么细菌所致,只能对症治疗;而神学讲,是小孩吓着了。吓着了是什么?还不是大脑受刺激,中枢神经发炎吗?医学和神学讲的不是一个道理吗?医学抢救无效,神学抢救却给了我一线安慰。
  记得读鲁迅先生的《祝福》,有这样一个情节:先生在街上遇到祥林嫂迎面走来,向他问道:“先生,你是大地方人,读书识字的,可知道人死了以后,当真有灵魂吗?”我不知道孩子有没有灵魂,若有,真想问一问孩子:你死得亏吗?爸爸妈妈能对得起你吗?我还想找一位智者,问一问他:老天爷为什么单单要我的孩子?他为什么对我们这样不公平!
  人们把“老年丧子”列为人生的三大不幸之一,不外乎原因有三:一,父子之间、母子之间血肉相关的感情;二,父母为他花费了几年、十几年的心血付之东流;三,父母己丧失了生儿育女的能力。这三条对我虽不是百分之百的符合,我却能深深地体会到它的份量。把一个嗷嗷待哺的小生命扶养成人,花费了多么大的心血啊,“可怜天下父母心”,这只有亲手扶养孩子才知道有多么的艰难,我虽不老,但社会和家庭环境允不允许我再生一个孩子,确是值得认真考虑的。更何况,这是个男孩子,我失去的是个儿子啊!
  至今,孩子离开我们己经半个多月了,十余天来,生活对我来说简直是熬煎,吃饭不香,睡觉不安,爱莲多次一觉醒来,又在抽泣------,我说什么呢?我怎么安慰她呢?世界上最美好、最动听的语言也弥补不了这感情上的巨大创伤啊!
  世上没有什么能割断父母对孩子的牵挂,明知你在这个世界上己经不复存在了,仍然惦念他、牵挂他。记得孩子去后的第四天下午,我从外面回到家,竟然找不到妻了,附近所能去的地方都找遍了,没有她。我吓坏了!她能到哪儿去呢?难道她自己上山去看她的儿子了吗?我只得硬着头皮上山去找。
  已经是傍晚了,太阳落到了山后,黑云一层压着一层,一阵阵冷风吹来,禁不住从心里感到冷嗖嗖的。我爬到山顶,山上死一般地寂静,没有一个人。这时候我感到,冷风一直吹进了我的心窝,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山坡上光秃秃的,乱石遍地,零零星星的坟头更增加了我凄凉恐惧的心理。举目眺望,不远处的小树林里有儿子的新坟,阴森森的山顶上只有我一个人,这里是阴灵的世界呵!我止不住悲凉的感情涌上心头,泪流满面。
  远远地站在新立的小坟头前,我默默地想:阳儿呵,你是好孩子!在给了我们那么多快乐,你又经受了这么多痛苦之后,就这样静静地离去了,你本来就是天使,应该回到天堂中去。在人间不到两年的时间里,你吃了很多苦,爸妈无能为力,可是爸妈是用全部身心、把全部的爱都给了你,你能体会得到吗?
  坟头上小树的枝叶出奇地晃了晃,可能是孩子点头了吧!
  远远地对着儿子的坟地,我泣不成声地说道:“阳儿呵,爸来看望你了,你安息吧------,没有了你爸妈非常难过,你别再让爸为难了------”这是我对孩子的最后一次安慰了。树林里一片片树叶落了下来,摇摇摆摆飘到我的头顶、脚下,我知道这是阳儿在与我作答,撵我回家------
  时于1976年9月9日,正是我们伟大的领袖毛泽东去世的日子,广播里每日每夜播送着哀乐,全国人民沉浸在无限地悲痛之中。我亦悲痛,我也哀悼,随同全国人民一齐哀悼国家的领袖,全国人民也随着我一起哀悼我的阳儿------
  二哥,罗罗嗦嗦写这么多,也难表达出我的心境。生活还会继续下去,摆在我前面的路还很长。我必须带领这个小家庭继续生活下去,我是这个小家庭的顶梁柱,灾难是一种磨练,没有它法,我必须学会坚强
  祝
  安好!
                                                                                                                                                                                   弟五顺1976·9·11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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