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风很大,冬日的天很冷,爆竹炸裂在身旁,溅起的残骸砸在身上却是意外的钻心的疼。 即便裹了几层冬衣,我还是冷的发抖。僵直的捧着相框的手不敢退缩。 我是第一次见到他躺在那里,也是最后一次。 他被打扮的很好,抛却平时全黑的暗淡,他一身淡蓝色的衣裳,戴着一顶淡蓝色嵌着花纹的帽子,很有苗疆人的气息——这是我平生第一次见他穿的有些色彩,却也是最后一次。 他安静的躺在那里,面上的表情很柔和,脸色也不见苍白,甚至还有一丝红润,看不出曾经是一个被疾病缠身的受难者。 哭过的人泪早就干了,未哭过的人含着泪痛不欲生。 三轮车“吱呀吱呀”地带着那栋“房子”来了。特地买的三层“别墅”——有桌、有椅、有橱柜、有窗、有门、有花园,还有一条忠心耿耿守着“房子”的小狗。 “房子”很大,纸质很好,我甚至可以一清二楚地看见摆放在餐桌上的插在花瓶里的花。 随着大火的燃起,这一切都消散在空气中,浓郁的黑烟染着这片天空和这片大地。 我想,他一定会过得很幸福。 他能够在暖阳下坐在花园的长凳上,搂着小狗喝着茶翻着书;他能够在寒冷的天气里躲在屋里,开着暖气看着电视;他能够在落日余晖的傍晚站在楼顶的阳台,望着这一方风景。 他从前未敢想的生活,他从前没能过的生活,他将来都会过上。 我只是可惜,家楼下刚建起的绿林小道、树木苍翠,他都没能来看一眼。 阳光还没出来,他就被几个人联合着抬走了,白布盖在他的身上,我们再也看不见他的脸。我捧着相框被隔离在门外,只能透过窗子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最后三鞠躬是对他的缅怀。 “爸!大火来了你快点跑!” 是谁在哽咽? “阿公!大火来了你快点跑!” 是谁在哭泣? 不要喊了,他已知道要逃开;不要哭了,他听了会难过。 我捧着相框走在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尽头的山路,一柄黑伞牢牢遮着他。 前方的鞭炮声太响,不知道会不会吓坏他。 没想到曾经要用手臂圈起来抱着的身躯,如今只用双手便可以搂紧。 队伍很长,走的很慢,没有人出声。 我以前总觉得,如果哪天来到孤山见到坟冢,总是会怕的厉害。却没想到,实际上,悲哀总是会多过恐惧的。 选的位置很高,站在半山腰可以一览无余地看清所有。他被葬入土地,墓志铭写了他的生卒,短短几字概括功绩,另一旁留给他的未亡人。 就像很多人说的,先离开的人总是幸福的,悲哀是留给那些还活着的人。他们只能在没有他的以后活着,他们只能在有他的回忆里活着。 而未来,再也不见。 散文在线(http://sanwenzx.com)首发网址:http://sanwenzx.com/plus/view.php?aid=286859 赞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