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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有两条道路

时间:2018-04-16 20:10散文来源: 散文作者: 老才点击:
        

   条条大路通罗马,你说世界上只有两条道路,这是你孤陋寡闻不谙世事还是故弄玄虚?都不是。对于我早就认识的“才哥”而言,他只剩下了两条道路了。

   我们是一个村子的,而且颇有渊源的。他74岁了,本非同性,叫他“才哥”完全处于邻里亲情关系。我的父母和他的父母都是“闯朝鲜”的人,1954年回国的。在朝鲜的新义州,我们两家是挨门的,我家住西边,他家在东边,我虽然不在朝鲜出生,却听他叙述了那段历史。而且回到村子里住又是这样的位置和布局,历史往往很是巧合和相似。这个邻居是不能摆脱的。

   我是在退休以后正式认识了他,以前也是时常看见,却没有多说几句话。才哥的老伴因家庭问题纠结而自尽,剩下才哥孤家寡人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也各有变故,一言难尽。

   才哥早就患有糖尿病,且带来了并发症,这两年厉害了,肾脏需要透析,眼睛已经全盲了。我问他,还可以看见一丝光亮么?他说,如果是好点,会感觉有人坐在或者站在他的眼前,影影绰绰的。

   他有着音乐的天赋,现在也唱唱歌,更多的是听人唱歌。我在河东社区有个场所喝茶,而吹拉弹唱的人都每日聚在同一层楼的一个房间里,才哥每日手持一根探路杆敲打着路边石前去。

   我有过两次送才哥回家的经历,都发生在最近。

   是那场暴雪之后,他去听歌,听到我在茶室里,便不去听歌了,和我闲聊了一上午,中午了,他和我一起回家,他就住在离我有300远的地方,也是我的才哥,我必须相送一程的。   

     他连连婉言说不用不用了,我哪里能不近人情,必须送才哥回家。

   他依然如正常人一样,目视前方,一脸不屈的样子,让我觉得马上肃然起敬了。我把他搀扶到台阶下,他甩开我的支撑,我以为他生气照顾不周,很是愕然。他说,不要把我当成废人。

   他翻睁着两只空白的眼球,有些浑浊,但却好像看透了我的心底一般,我低头避开他的犀利。我有些惶然,但他明明说什么也不能看见,我面部细微的表情变化他肯定不能捕捉到的,但内心的惶然让我寒噤起来。毕竟是老哥,也是很亲近的邻居,如此多少有些不能自我原谅,我是善良的,一丝的冒犯都无异于是自我否定。

   他的探路杆敲打着路边石,仿佛他全身的血液在那根探路杆上流淌,生命转移到了一根棍子上,从握住的一端到末端,我看见了那种执着而坚定的影子了,他把过去的性格化在了那根棍子上了,不能扭曲。

   在路人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以后,我想,人们好像马上知道他的盲目,眼光匆匆地一瞬就挪开了,剩下我这个和他有着特别关系的人了。我始终不敢松懈,一直看着他敲打的棍子是不是敲错了地方。积雪还没有融尽,还有结冰的地方,我生怕他滑到,便拉住了他的右臂,紧紧的。

   我注意到他的那根探路杆了,尽是油污的杆子,在他的手中始终不停地敲打着,似乎他是听着杆子的音乐节奏行走。

   我攥紧了他的衣袖,可他总是以非常巨大的力量向着一边走去,我的头冒汗了。我不能去责备一个盲人,我只能去不断的矫枉过正。这些却都无济于事。

   他突然问我:“召子(这是我的乳名),我有个事想听听你的意见。”他说起了遗嘱。我愕然。他打算的太远,我说,别这样。他抖了抖手中的杆子,似乎是不让我这样对待他,我的同情对于他而言是多余的。

   他说想把房子留给不争气的儿子,说了一大堆理由。我不想置辩,因为他的主张我是无法改变的,只能默认,做点头,但我马上知道他不能看见我的点头。   

     穿过有些障碍的万隆广场,我领着他尽力避开那些花坛雕塑和体育器械,也避开那些闲人的目光,因为我是不称职的服侍者,让人看了见笑。

   过马路了。我提高了警戒程度,担心过往的汽车会撞到他,手更攥紧了他,这次,他没有挣脱,似乎接受了我的负责。我把一只手高高举起,但很遗憾,手中没有一面如志愿者手中的旗子一样,但汽车在远处就慢速了,有的停下来了,我觉得开车人是看见才哥伸向前端的那根棍子,绝不是看到了我的手势。

   到了台阶处,才哥说,不用你搀扶了。我说,这哪儿行!这是最难走的路。他说,9个台阶,我知道。我一直搀扶上楼,他住在二楼,他麻利地开了楼宇门和房间门,一把拉了我要我进屋坐坐,我谢绝他,只见一趟沙发在正厅。我希望他快点坐上歇歇,便关门而去了。

   相隔一天,他又来茶室了。送走他,我不再犯愁了,因为张华主任和我同行。我再次提及他不能偏向儿子或者女儿一方瓜分遗产,他无言了,但他要采取把钱给女儿,把房子留给儿子的策略,我同意,希望他可以以温和的态度来处理好这件事。

   子女往往会让父母面对生活的时候更加忧虑,也能够让父母在面对死亡的时候更加淡定。一个人做了父母,无论他有多少财富,在死亡临近的时候都会发生一连串的如何处置的方案,这样的方案几乎都是空想,但父母宁愿反复权衡。我相信才哥是在权衡,而非是一种无情的分割。唯一的苦痛正袭扰着才哥,不是死亡,而是他的念想,一直到闭目的时刻都不会放下,所以,我的劝说有多少效果,不得知,但这种“忧虑”也许是幸福的,应该属于才哥。

   才哥似乎对我第一次相送并不感激,但我并不求得他的满意和回报,他也没有什么可以回报我的,也无需去回报一个邻里。

   我和张主任只能随着他的节奏在一边做了并不费力的护围,但不是“带刀护卫”,那根杆子还在他的手里。路边放满的汽车,他敲击不到路边石了,只能敲打着汽车,似乎他也担心敲坏了汽车,而是轻轻的,将棍子的头碰到车轮上就知道怎样避开障碍物了。

   这次居然是才哥领路,而且很执着,要我们跟着他走,我朝张主任笑笑,我们心中还是带着护围使者的任务,绝不敢贸然随行。他敲击着,似乎知道何处是弯路,告诉我们走什么路穿越万隆广场。

   才哥也对路口放车表达不满。到了广场入口,他说,南北通道口有不锈钢柱子,他敲击到了,我放心了。似乎前面的路没有难度,就问起我一个成语。

   常常听到什么“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是啥意思?这是个初中学生都知道的问题,我记忆不甚清楚,大致是说“塞翁”的儿子骑马有失跌断了腿,遇到征兵,却因腿疾而免,所以塞翁这样说。我解释了这个意思,却不知道他突然问这个词语与他表达的意思有什么关系,期待他去说,但没有下文。

   或许是因为他自己的病情?他每周要去医院透析两次,是外甥来搀扶着他去,或者用电动车带着他去,是他希冀病情可以逆转?未必现在的状况是一个不能接受的结局?我的猜想十分的不合乎逻辑。我不能胡乱推测了。或者是因为这样,才有了我们这些邻里和相识的帮助他?那是前几日,同村的慕宗范主任用塑料袋提着几个馒头,告诉是他的家属为才哥蒸的馒头,勉强凑合几日,不用为做饭犯愁。因为我?因为我可以陪他聊天?这些都不是一个正常人可以得到的廉价恩遇,他得到了。是这样吧?我觉得自己很无耻了,一点小事都可以树立起一座丰碑。我马上否定了我的胡思乱想了,因为他现在的日子根本就没有幸福可言?还安知非福?简直是痴人说梦。我实在不能想到可以让我顺理成章的理由来佐证这个论题了。

   哦,我恍然了。也许才哥问及我的成语还有着更深层的意思?是要我身在福中要惜福?很勉强,但我似乎感觉到这层意思了。

   很多疑惑和猜想都发生在我与才哥的关系上,有时候我甚至不敢想了,觉得非常不吉利。他盲目已经两年了,但他一直可以说是每日要去社区的剧组或者听戏,或者唱戏。在老家的时候,我没有听说他有着这样的音乐天赋。才哥的情形令我想起了小时候在家乡的事情了。

   过去的农村,可以说唯一有着生动的文艺就是盲人的曲艺,电影是看那些情节,很刻板。而盲人的曲艺往往是自编自演的艺术。我们几个小孩子听说了,便跑到安置盲人住宿吃饭的地方去观赏,首先是看那些盲人的眼睛,也圆睁着,感觉他们是在看我们,回来知道是他们循着我们的微笑声响来侧耳,并非是目睹我们。那些眼睛是空白的亮,但没有转动,蓄含了多少无奈,我很顽皮,曾经猜想他们的黑暗世界,但觉得他们的唱词并非对世界一无所知,唱到了世间的悲欢离合,这不是看见了是什么?我的心总是恐惧的,认为最犀利的眼睛就是盲人的。

   尤其是他们编唱的孩子不听话到处惹事的一段,明显是没有脚本的,完全是因了我们在场就临时编词说唱,那种以文艺的方式来讽谏我们行好听话的意愿让我们不寒而栗了。

   我也患糖尿病多年了,始终注射胰岛素来控制着血糖,并发症是否会降临到我的身上,我不知道,但我准备着,因为我从才哥的身上看到了一种安于接受现实的豁达。

   想着我送才哥回家的两次经历,眼前出现了两条道路,一条是我生拉硬拽地携领着他穿过广场而行的道路,那是才哥被我绑架了的路;一条是他自己探索而且熟记于心的坦途。无论怎么样,才哥喜欢走自己的路,而不是我给他安排的路。人生的际遇往往会把一个人往一条路上驱赶,但真正的路只能是自己去选择的,改变一个人的路不是很容易的。

   我没有听见才哥去剧组唱什么戏,据说是京剧,他没有自己编写的段子,也就没有那种悲怆了,我很庆幸才哥可能不会编词来诉说自己的不幸,而是晿那些流传下来的经典段子。

   才哥是靠着记忆来走自己的路,我是靠着同情与之交往,我与他有着不同的背景与想法,但此时都融合在一个过程里了。无论怎么悲剧的处境,人在其中都是一个角色,我不知道才哥怎么去想我这个角色,可能他会歆羡我的现在,他曾经述说了我养父离世的时候的一段剧情。我父亲说,他含住眼泪说,王才,召子还小,以后多照看着点……我没有听见这个话是否就是我父亲的原话,算是遗嘱?

   但如今我来照看着点我的才哥了,世事总是超出了我们的设定,无常小鬼总是在冥冥之中安排一些翻转的剧情选段,我感到了恐惧,我只有沉默。

                         (散文编辑:江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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