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在人间_散文在线,散文,中国文艺出版社

天使在人间汤美霞（一）叙利亚第三次用化武，据说对象是民众，还有儿童。上海，男童被疯狂砍杀，据说人渣报负社会以泄愤。梦时代九天四连跳，高空演绎绝世离尘。林奕含把所有精血成聚《房思琪的初恋乐园》，然后衣袂飘飘，飞升而去。十九岁的李依依，在高楼顶上一坐四小时，被班主任猥亵举报无应，对薄公堂无果，指指点点中被当成精神病，遭耻一年又一年，终于，在围观者的哄闹声中，纵身跃下。窗外，礼花绽放。星空灿烂转瞬即逝的精彩，一种很怜很凉的感觉。那恣意纵情的前路，一个落寞烟散……温热，不再，指尖一点，冰如霜。掀开玻璃板，原有伤口又添乌青。（二）演奏厅。一个“雨人” ，不断哈腰鞠躬，头摇得似乎没有支撑。当其于一架钢琴前坐下，两手摆放琴键上，十根指头好像成了一个快速传感器，黑白的水面疯狂掠过，律动之灵，速度之疾，让人不敢眨眼，生怕那来回划动的飘忽，一瞬便逝，那座位只点着的大颅一个姿式一曲终止，没有变换。七分钟的时间，只两边的晃，没有曲谱，曼妙音符却空气里旋…… 一个尘里街上只被异样的睛光斜困的大头脑残，一个特定平台上的异类超拔，我看见，他的沉醉，无比的，单纯的，简单的，只倚一个琴键，便虚空了飞翔了起来，似乎与某些东西融化渺醺在一起。白色墙壁。一只手捏画笔，脸几乎贴墙，而或歪一下脑袋，蹲一个马步，紧抿着的嘴喃喃，于画外的众人的嘻笑里，一匹马，一头牛，一只昂首的鸡，一翘尾巴的猴……随了粉笔移推，活泼泼跳了出来。于是笑哄更大，一阵阵，像催情的兴奋剂，阵阵笑声里竟越画越激奋，硕颅越摇越疾，画笔越走越急，似达一个无我熏境…… 一个疯傻，忘情自己的画作，如凡高再世。柔软水域。寂寞哑女，不被社会认可的一个清扫工，每天都在刻板重复着的一个残障。天生不幸，发不出声音，只拥一点敏感，对着落寞失意的老者画家每天按时送着自作食物；对着被猎捕的水怪听其痛苦的呻吟，一种惺惺相惜的悲悯救护，在冷酷环境里生发出无声的激烈碰撞，生命需要，无论画者还是人鱼，悲悯便会靠近。哑女眼里，鱼人与自己同类，可以彼此感知，彼此关注。其他一切均已消失。生命是鱼，离不开水，水性灵，离不了鱼，柔软水域，无可比的一个自由轻盈的温柔，哑女人鱼相拥沉浸。无需竞技无意贬损，相顾相惜，与生俱来。这便是《水形物语》对生命的诠释。方舟之家，惨剧发生之夜，幸子幸存。痴痴呆呆，嘴唇紧抿，瘪得如七旬老太的幸子是日本静风县的非常女子。每天只循环往复如行尸：晨随太阳起，于太阳的光里蹦跳一个地方，做一件重复百遍的事——折纸艺玩，然后跟了太阳回，于晚餐的桌前，来一个夸张表演，假装自己被水呛死，当周围发出哈哈大笑，她傻傻张望，似乎掉光牙的唇线弯成一条小小的船…… 这便是幸子。一日一月一年，简单，反复。当意外降临，当有人执行灭消残障的剧目，当十九人死亡，二十六人受伤后，幸子没有太大动作，依然折着纸。只是比平时多了一点，那便是猎杀者的名字被幸子写于纸上打成纸浆，然后做成最擅长的十九只千纸鹤。那是十九位已逝的生命之灵。幸子眼里，就是如此。房思琪一直在文字乐园里嬉戏，比常人敏感百倍。思琪老师说，我爱你。思琪便只对自己说那是爱，是爱。无论遭受怎样的虐凌蹂躏，思琪一直把自己浸在爱人里。生命简单，世界单纯。（三）惯以自己眼光角度设界，以我为轴心，党同伐异，可是某些伟大人物的癖嗜？一个二十六岁的青年，以圣父自居，实施了一次除障行动。他在遗书里义正辞严宣布自己的伟大使命。残障拖累人，必须消失。于是，一个月白风高的夜，十九条生命被他扫离，二十六条生命又再一次被他人为地伤残。一个口吐莲花的师者，评点《红楼梦》《楚辞》《庄子》《史记》皆四字：娇喘微微。他眼里的娇喘微微还有幼女，那是世间最纯妙的，可以任意攫取并恬然专享。不要怪我，你太美！这便是其骨里的逻辑。当与生俱来的天性被剥离，当某些简单越来越稀，当同情、怜悯、仁慈、善意……被物化被消失，当生命只于生活负压里，当追逐欲望成为唯一，当人本初心只依稀一点狭窄的另类空间，当幽暗穴道里只余下一点星，而一些人只靠一点星只为一点星而活…… 谁，该悲悯？癫痫人，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作品里，几乎永存一个这样的影。伟大作家认为，最接近基督理型的人，其实莫过于因某种因素而不能被社会化的自然人。当那些被伤害被谓以障残的人，只浸于自我世界，没有天地之分，没有世间贵贱，没有繁琐勾斗，没有阴机围猎，简单的头脑，简单的眼睛，简单以行。谁，更该被救赎？被帮助的人，其实是我们，是我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健全人！一个答案。“方舟之家”的志愿者们，于一群“神经”“傻子”的身上，寻回的是已失久远的明净，那是最初的简单的自己。他们异口同声。久违了，蓝天白云。“复牌”的城市文明，正仰着一个星空，那里，佛光盈盈。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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