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已无牵挂。 偶尔有事回去,故意避开那条街、那幢楼、那些树,还有我常乘车的2路公交车站。 那时,每次快到家门口时,都会看到坐在小板凳上等我的母亲。冬天,她穿着我给她买的浅绿色防寒服,夏天,也是我买的丝绸花褂子。晚年,她戴着我在复兴商城为她挑选的枣红绒线帽。 “这帽子真好看,我戴着行吗?”她一生除了围巾,从没戴过这种周边带沿的线帽。 我的第一顿饭铁定是饺子。80岁了,母亲包饺子、煮饺子都不让我动手,她喜欢看着我吃。每次我刚倒上一小杯白酒,她照样会说:“别喝多了!”我笑着说,“妈,我还没喝呢,就多了?” 母亲的饺子,是我今生最喜欢的美食。 饺子就酒,越喝越有。那个味道却不再有了。 离开家时,母亲从来是送到门口,由父亲送我下楼。我知道,母亲会从4层的窗台看我走。我忍着,不回头。 2路公交站离家并不远,走路不过10分钟。父亲执意送我,直到他年过七旬还是这样。他下楼打开小平房的门,推出那辆旧飞鸽自行车,和我一起走上一段路,再骑车。 我坐在后座上,说:“还是我来骑吧。”父亲连声说“不用,不用,我骑得动”。 他永远穿着那身泛白的蓝布中山装,我身体挨着他,感觉到他的体温,他在左右用力蹬车。 2路公交可以直通火车站。父亲把我送到站,会和我一起等车。该嘱咐的都说了,两人不再说什么。 他看着我上车,冲我挥手。车走远了,在清冷的风中,我还能看到他的身影。 前年,我换了一辆新的SUV,坐上车,我突然想起家乡的2路公交站,想起父亲骑车送我的情景。我禁不住对自己说了一句话:爸,你能坐坐我的新车就好了。(2019年10月于北京)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