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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以后的东干脚

时间:2020-06-09 17:49散文来源: 散文作者: 欧阳杏蓬点击:
        

 

 

 

我带东初回东干脚。

在分岔路口下了车,我还走下水沟,在水沟里拂水洗了脚。

水沟的水清清的,在长了锈般的水草上流动如光。

身后——马路那边的坦岭,在阳光里干干净净的像个撒了巧克力的原麦馒头。坦岭一直如此,我看到的时候,就是光秃秃的。多少年过去了——我真的算了算年轮,二十几年过去了,它还是没啥改变。作为一个孤零零的小山包,或者一直不变,才符合我们的记忆。

我捡起地上的刀——一把明晃晃的柴刀。

我都快要忘记了的刀,我为什么带上刀?我很久很久没有回东干脚了,因为时间荒废,或许用得上刀。

段家已经荒废,空坪子摆着的残垣断壁像残局。

段家岭像时间的墓碑,在南与北之间端然而立。阳光很透明,段家岭上一点尘霾也没有,干干净净,像刚出窑的泥陶。天也很干净,像冰冻了的湖面。回家的路也很干净,像从腰上摘下来的黄绸带子。田野是秋收后的样子,空荡荡的,没有任何景象,非得要说,那就是大地套上了一件土黄色的汗褂子。

头上天很干净。

脚下地很肃静。

看得到东干脚了,两层楼的白色楼房遍地都是。

水沟——这是一年四季不断流的水沟,水来自舂水,那边的沟坡上,赫然立着一排墓碑,大的,如门板,上面用朱红写着熟悉的字和陌生的名字;小的如沙发背,上面用朱红写着熟悉的字和陌生的名字。碑都是麻石,上面的麻点颗粒清晰可辨。

一共五块崭新的墓碑。

我扭头看东初,看见田野,如同天空的墓碑。吓了我一跳,我赶紧把东初的头按到怀里,说:别看,我在。

东初把头偎在我怀里,我几乎是拖拽着他走路。

段家岭下,一片漆黑,那是松林,段家岭的墓碑。

顺着水沟的方向进了村,居然没有遇到一个人。

第一户的白铁门亮的跟镜子一样。

第二户的铁门刷了绿漆,锈着,斑驳如唱戏的花脸。

他家是养狗的,这个时候,狗应该冲了出来,不是欢迎,也应该狂吠报警。门边的狗洞敞开着,像是一个装饰。对面是一堵围墙,园子里的房子是原生态的,粗糙的红砖墙面上的窗子,玻璃都没有装,挂着一片塑料薄膜。塑料薄膜应该是哗哗作响的,此时也没有动静,像贴在了墙上一样牢靠。旁边的两栋房子——我知道它们的建造者死了很多年了,他的儿子也去了长沙——进城了,但院子里的荒草却像有人照顾一样长的整整齐齐,没有老鼠、野鸡、异蛇祸害的凌乱。阳光照在上面,给它们披上了一层彩衣。荒凉的味道,却从草丛里爬出来,挂在了墙壁上。

一路走过来,路过那些房子的时候,我看了,都关着门,或者锁着。

这些建筑都是新式建筑,当初农村刮起一阵家家盖新楼的风,不管家里几口人,都盖一座精钢别墅。对这些房子,我谈不上厌恶,就像我对以前的瓦房子一样谈不上喜欢。房子不过是我们心灵的天空,怎么样的天空,给我们什么样的身份。我们有了新身份,我们马上又放弃了,进城了。跑得太快,不,应该说城里生活的诱惑太大,或者,留在村里的人太少,扛不住人气的稀薄和寂寞,也扔了家私进城了,而这村——成了我们生活的墓碑。

东初听见我老是说墓碑,眼睛睁得大大的。

他一点也没有受到惊吓,而是对我好奇,好像我成了陌生人。

踩着童年生活的场景,沿着巷子走进去,在路上,我听见了自己的脚步声,闭上眼,我一点也不敢相信,那是我的脚步声,嚓——嚓——嚓——

巷子那边的房子——几座瓦屋,已经荒废了很久。墙上的白灰在剥落,窗子的木头越来越老,门越来越瘦,瓦越来越黑。屋子后面的竹林,越来越茂盛。竹林的嚓——嚓——嚓——,越来越明显。

竹林是什么时候有的,我真不确切知道。

东干脚本来是没有竹的。

东干脚的人喜欢在门前河边种吊柏树。地里长起杨柳树树苗、枫杨树苗,也舍不得拔掉。走出门,看到一排绿树,树就像我们的生活一样坚定,几十年过去了,我们走了,撇村而去,那些树,依然站在河边,越来越坚定。屋后种橙子树、批把树、桃树,大伯父家屋后还有一棵梨树,村子侧边,种李树、柿子树,那些空地里,种板栗树、枣树。竹是什么时候搬进东干脚的?看过去,东干脚后面的空地上,都是竹的尾巴,绿绿的,它们在屏着呼吸一样看着东干脚。

东干脚的竹,很可能是从外面捡来的。

东干脚的瓦房子在它们面前坍塌。

养护我们的家,现在成了一滩烂泥。

过去的生活装在我们的脑袋里我们用心血温暖着,在触到门边那一堵断墙的时候顿时苍白的毫无意义了。两百年历史,我们轻轻就合上了,撇之如烂履。我们的生活变了,变得无足轻重,我们仍然紧紧抓住,那是时代给的救命稻草,城市是追求的彼岸吗?我们进了城,就上岸了吗?想到在长沙、永州、广州、深圳、东莞、中山的东干脚人,东干脚永远是他们的,他们却不永远属于东干脚。在他们美其名曰的为家乡的奋斗中,东干脚实实在在地成了一块他们人生的踏脚石。

东干脚的房子一栋一栋,在阳光里安静的矗立着。

我闻到了陵园的味道,我拎起刀,我看到了可怜的自己疯狂起来的模样。

打开门,房子里弥漫着粉尘的霉味。

父亲的遗像在中堂上,他用深思熟虑的表情对着我,眼睛里满是不舍的星光。

我跪下去,匍匐在地上,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东初立在门边,他在看着眼前这个不属于他的东干脚。

他属于哪里,我不知道。

我属于这里。

我心里没有欢喜,悬着的心在荡着,在这恩深似海的地方,也像铅一样软弱了。

东干脚没有墓碑。

我努力的安慰自己,那些完好的路,总会载回人来。

那是回家的唯一一条路啊……

 

2020/6/9

 

                         (散文编辑:月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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