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在窗外吹

幽暗的楼道尽头是一扇小窗。

小窗总是明亮的，在我无法躲避地看到它的时候。

外面是梧桐树的枝叶。风总在吹。

那枝叶就总是轻轻地摇曳着，是不经意的、平平常常的那种悠闲和从容。

阳光洒在繁密的枝叶间，那平平常常的绿就带着斑斑驳驳的金黄。有的是透明的，就如碧绿而灿烂的玉叶，有着金丝般的脉络。有的闪烁着金色的花边，就如贵妇人闪耀的裙角。而有的隐隐地藏在它们身后，阳光如丝般洒在身上，满足而静默。

有时，太阳不在，它们就现出深深浅浅的绿意，像一只只手掌纷乱地放在一起，互相招呼着，说不完的家长里短。就会有一些灰尘散布着，讲着自己那一点点的人生经验和微微的不顺心。

有时，雨滴洒在叶子上，它们就更显得葱翠和干净，如出浴般娇嫩和轻松。

然而，它们在窗外，在另一个世界里。

它们的世界里，永远是热闹的，喧嚣的，虽然也是平凡的。

三三两的人们从它们脚底下过去，有的兴高采烈，有的心静如水，有的脚步匆匆，有的不慌不忙。有时候，我也经过，但它们看不见我的脸，我低着头，它们看见的，只是我花白的头发和任命运宰割的脖颈，如此的没精打采，令人生厌。

就如我现在，在这幽暗的楼道里，瞥了一眼它们，而它们，一定是看不见我的。

车辆川流不息地从它们旁边经过，有的不声不响，有的却咋咋呼呼。他们打哪儿来，要到哪里去，不知道，但是他们一定有自己的目的地，或为荣华富贵，或为柴米油盐。他们不会注意到那些平淡无奇的叶子，就如那些叶子注意不到我一样。

风在窗外吹，我感受不到它的凉意，它找不到我，我在幽暗的楼道里。我只是看着它的影子，无声无息的影子，我知道那里有外面的世界，有五彩缤纷的喧嚣的世界。

恍惚中，这幽暗的楼道狭窄，僻静，似乎永远都走不完，够我走这孤独的残生。

窗外，有灿烂的阳光，有凉爽的雨滴，有风轻轻地吹过，而我，只有这幽暗的狭窄的通道，自你突然永远地离开我之后。

                        2020年8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