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装周”安检很严格,尽管我夸张地举起邀请函,含笑地注视着安检员,还是被查出钥匙链上的指甲刀。他笑眯眯望着我,“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把它留下,一个是您回去。”我说:“那好,就留下吧。”看着他慢悠悠地把我的指甲刀取下来,一圈一圈绕到他的钥匙链上,我很诧异。 演艺中心布置的很壮观,也见雕花楼阁,铺就红色地毯,舞台两侧柱子盘旋着中国龙,四周挂着与之相关的庆贺条幅,中国传统元素很浓郁。我被安排在最前排,这是一个很有分量的位置。周围都是各国记者,问起我对土耳其的看法,我略沉吟,客气地对表达了自己的感想:“一切都很纯朴,一切都很精致,纯朴是土耳其的天性;精致是土耳其的风格。” 说这话时,我联想到土耳其市容。巨型的建筑和高楼远远不及中国多,大超市也明显比中国少,而精巧的小家店铺则像汪洋大海一样。同样,很多房舍前,只有十几平方米,甚至几平方米的空地,都像五彩的积木各异其趣。土耳其人很纯朴,却善于把生活安排得十分讲究、精美。“是小农的、小资产阶级的国家。”我不合时宜地想起了马克思的这个论点。 就在戴着眼镜的记者以优雅而娴熟的动作为我更换茶品时,音乐响起来了。伴着邓丽君的“小城故事”,一群土耳其女模特摆着各种创意的造型,秀起猫步。简约宽松的黑色外套搭配黑白波点连衣裙,配个打底裤,筒靴;杏色系长款小麻花毛衣搭配黑色打底、毛茸茸筒靴,再配条细腰带,很美。 表演分上半场和下半场。场休时,我在场外绿地转了一圈,想找个相对僻静的地方坐下来。这时,一阵声音轻轻飘来,“来亲爱的,穿着美丽的中国旗袍,再走一遍。”一位长得与陈道明神似的土耳其男士,正帮着女模们进行下半场彩排。女模们身着各色旗袍,胸别藕荷色玉兰花,步履摇曳在草坪上。“好的,挺胸,脸带微笑,稳稳地,要像风儿吹拂着湖面的花朵那样飘下来……很好,亲爱的你们会成功的。”他很会调动气氛。 下半场表演开始了,咿咿呀呀地播放着不知从那弄来的“夜上海呀,夜上海呀”老式唱片。一个个留着婉容的发式,别着银制月牙发卡,手拿纸扇的模特,姗姗地在舞台上穿行。 突然,灯光一换,舞台一片蓝色,像陈道明的那位男士,站到了舞台上。感慨地说:在中国,曾经有一个旗袍盛行的时代,豪华的会所里,奢华的琉璃灯下,她们顶着光亮的发髻,拎着精美的皮夹,被旗袍紧紧地包裹在封建的世俗中。今天,她们已经离开了那奢华的附庸,用劳动奉献着自己的祖国。她们的风采将中国的旗袍诠释得美艳动人,中国的旗袍也因为她们大放异彩。 说到这,他的声音明显高了许多:“是的,我是土耳其服装设计师,我的曾祖父却是中国人。15年前,他带着我第一次去中国,我看见很多江南女子,身着旗袍,仿佛在丁香花开的时节,打着油纸伞,从湿漉漉的青板铺就的拱桥上向我走来。那一刻,我就被中国旗袍吸引。 现在我的曾祖父老了,可是我却亲眼见证了这个国家非同寻常的发展,尤其中国服装的变化——已经从一个全球服装生产者,变成世界设计和创意中心。 我被这种场面所吸引,这远比时装表演本身更令我震撼。我下意识地翻开表演序单,才惊觉,这一段竟然是临时改动的,原本是土耳其杂技“高空抖竹”。 没容我缓过神来,一阵震撼人心的音乐突然响起,“五星红旗,你是我的骄傲,五星红旗,我为你自豪……你的名字比我生命还重要……”孙楠的歌声!多么熟悉的旋律,多么动人的歌词,它就像巨大的磁铁,无论我走到哪里,都能感受祖国就在身边。 就在这时,舞台的背景幕上,一面五星红旗冉冉升起。台上的模特、现场的观众、还有坐在第一排的我,都不约而同的和着节拍鼓起掌来。但最引人注意的却是一位坐在轮椅上的老人,老人很显沧桑,扶在轮椅上的手干瘪黝黑。遗憾的是,他来的太晚了,只能在左侧的过道上,根本无法看见整个表演场面。然而,就在国旗升起的一刹那,他在亲人的搀扶下,竟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原本佝偻的腰努力的直挺着,面向国旗——他颤巍巍地举起了右手,目光变得光彩熠熠。 顿时,整个演艺中心,爆发出一阵不约而同的欢呼声和鼓掌声。 我立刻起身,把老人推到我座位前面。这才发现,搀扶老人的正是土耳其服装设计师。老人就是他的曾祖父。 赞 (散文编辑:淡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