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还有一种跟雁极其亲近的鸟叫鹅,大雁被驯化后就成了大鹅,它们这样的亲近以至于让很多人雁鹅不分。曾经列子先生送了老子先生一只雁,老子说:放了吧,它已经跟我一样老了,不中用了。却不知道列子送的其实是一只鹅,如果老子先生知道列子送的是鹅,我想老子又会让庚桑楚(老子的学生)凉成腊鹅过一顿嘴瘾。 雁也有不幸的时候,那就是遇到一群骑着黑马拿着弯弓的甲胄大汉的时候,它们最不愿看到的场景就是一箭双雁,但这是那些大汉们喜欢的,由不得雁来声明。但不管怎样,这些不幸的雁的死去,或是娱乐,或是充饥,按照大汉们的逻辑,都可以冠以“精忠报国”的名义。所以即便雁最低潮的时候,哪怕一群“人”字型的大雁都因此死去,但它们的地位也仍然会比因飞不高而无人问津的鹅要高很多。 或许人们早已习惯了这样,对处在高位的雁从未放弃过一刻的仰慕,赞叹,但没有人去瞟一眼膝下一直含草啄泥的鹅。我想再没有谁能比鹅懂得什么叫做判若云泥了。 这就是它们的命运。 直到终于有一天,一个七岁的神童站了出来,说了这样一句话: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让多少文人雅士折服,惊叹。但是让我失望的是一直到了几千年后的今天,那些被这位神童折服的文人雅士,折服的理由竟然还只是这一句:七岁就能赋诗,真是神童啊! 那些文人雅士基本上都喜欢拿年龄说事的,他们自己7岁的时候写不出诗,所以才有这样不敢相信别人能写出诗的惊讶。他们习惯了无限敬仰比他大年纪的人说的话,却从未把比他们年纪小的人放在眼里。他们还习惯拿位置说事,如果这些年纪大的人位置还比他们高一点的话,那他们就会变得五体投地。所以对这位神童,他们表现出了惊讶,但是也就只有惊讶,仅此而已。 当所有人都在高歌大雁,都在追随大雁转圈的时候,只有神童才会注意到这不起眼的鹅,才会去关注鹅的一举一动,也只有神童才去欣赏鹅的舞姿,鹅的白毛,鹅的红掌。没有多少人在这位神童身上看出一种悲悯,一种仁爱,一种超乎于王权富贵之上的平等与尊严。人在羡慕倾赞雁的同时,雁却也在羡慕倾赞鲲鹏,万千生灵不过如此,所以神童之神是神在此处,神在突破万千生灵的嘴脸,不被世俗左右,如果这位神童不是7岁,反而是17岁,或者27岁,甚至57岁时没有被世俗影响而写出: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我就觉得他已经神到家了,我真希望这是他57岁而不是7岁时写出来的。不过安慰人心的是,还好他在四十岁的时候在监狱里关注的不是雁,也不是鹅,而是蝉,尽管有一点悲观: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但还是配得上神童称号的。 然而直到今天,雁仍然不是鹅,鹅仍然不是雁。雁鹅不分者仍然比比皆是,但是值得肯定的是:神童仍然注定是神童。 赞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