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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有很深造诣的水利专家曾对我说，他认识一位相当级别的女公务员，不惑之年发表了一本书,记录了她的所思所想。他很敬仰，不是她的事业，而是闲暇时间能沉积自己的平静，是对红尘和功名利禄看得如过眼烟云，始终使自己的心绪和思维如老僧人般淡泊的宁静。他很向往这样的境界：平静如水。可是，他说自己是凡夫俗子，没能做到。正是因为做不到，所以，他特别佩服那种拥有宁静心态的人。他还说：“李老师，一看就知道你是一个从内心到外表都非常静的人。” 当时，自己听了就听了，也没在意。 多年过去了，在自己跨越生死考验的今天，对宁静有了更深的审视和感受。 在我生命中，宁静曾是幼年翻看小人书，盖过儿时一切诱人的游戏；是夏夜听纳凉的人儿摇着蒲扇讲鬼怪故事，背后些许寒意。 宁静曾是儿时和公公在庭院深处石桌上的对弈，越输越不愿罢手的傻气；是偷偷溜进天主教堂的胆怯，透过五彩斑斓的玻璃窥视神的诡异。 宁静曾是少女时代采来皂角洗涤乌发，在小桥流水中漂洗，感受那份虚幻的美丽；看着出身名门大姐姐忧伤的神情、打着花伞于小巷里徘徊又消失深处的背影，有些不可思议。 宁静曾是青春岁月戴着宽边草帽，穿着布鞋在农田里劳作，汗水湿衣；是绣绷旁绢丝间女儿的双手，飞针走线绣出一片新天地。 宁静曾是婚后弹奏锅碗瓢盆交响曲，却与世俗及无聊保持恒定距离；是当女儿成才路上的书童、随从、旁听的乐意。 宁静曾是而立之年迈进高等学府沉重的脚步，从而孜孜求学，不敢歇息；是为了丈夫的“军功章”，为了甘蔗的那头甜，割舍了读研的夙愿与时机。 宁静曾是烟雨蒙蒙中，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渔翁的网落网起；是阳春三月出门踏青，听老牛背上牧童悠扬的短笛； 宁静曾是沏一杯清茶，任思绪在书香里飘逸。是清晨或黄昏漫步于林荫道的惬意； 宁静曾是病榻前日夜伺候丈夫的尽责，从窗外吹来的凉风和走廊惨淡的灯光，感受岁月的荒天老地；是今生无悔，将女人的柔肠和奉献渗进凄风苦雨。 宁静曾是大悲之后的落寞，是清明坟前的新绿，是空山幽谷的鸟啼；是晚秋古刹的钟声，是冬至飞雪的潆迷。 …… 也许，太多单调日子的叠加，太多孤独寂寞的沉积，曾几何时，自己似乎腻味平铺直叙、固定不变的生活模式，渴望秩序之外的什么东西，特别想改变一下活法，潇洒一些，冲出死一般的宁静。 郭沫若曾经说过：“最宝贵的东西却不甚为人们所珍惜，最易消逝的东西却在促使它的消逝。” 我是多么愚蠢，就像《围城》中写的，进城的想出城，城外的想挤进，盲目，浮躁。殊不知，城里城外，只有适合自己才是最好的。我想，换个角度看风景，可那片独好的风景并不属于自己，甚至差点丢失别人最羡慕也是最可贵的——宁静。 风雨过后才明白，宁静与安详是生命最好的馈赠。 生命是那样脆弱，它经不起折腾，懂得生命的短暂与宝贵，好好珍惜。宁静难以拥有，不该轻易舍弃。正是平淡无奇的日子，朴实无华的情感，淡泊宁静的心态，潺潺流淌的思路，才使我孤独人生不显得残破凋零，而充满生机和希望。 以往，正是宁静的个性和灵感，赋予我一把黑暗中开启天地某种秘密的钥匙。在悲痛的日子，我可以借助笔寄托哀思、宣泄忧伤。在感伤的年代，不想对别人说的，我可以自己对自己说；不能对别人讲的，我可以把故事留下。在这里，受到伤害时，我能听到心被撕裂的声音；修复伤痕时，我能感到滴血舔伤的痛苦；在这里，一句暖心的话，能使我热泪盈眶；在这里，一件平凡的事，能让我感慨万分；这里，有属于我、只属于我的一切…… 有人说：“拥有了宁静，女人便拥有了一分柔情，二分优雅，三分智慧，就拥有了超越肉体的美丽。” 还有人说：“宁静是耐住孤独和寂寞，在一切语言消失之处，倾听花开花落，仰观云卷云舒。” 也许，我还需要真正是一个人的、没有谁随意叩响门扉，没有谁能轻易闯入自己领地的日子。在赤褐色的、如岩石般的沉积中度过一个阶段，度过平静单纯的白天黑夜，在记忆里淘洗，过滤，反思，丢弃浮泛、浅陋，变得宁和安祥。我有一种感觉，独处的时候，有一种和平的寂寞，温柔地荡漾在整个身心。大喜大怒大哀大乐都不至于了，所有的情绪都似乎冲淡成互容的境地，因而哀愁亦微带着喜悦，快乐亦略有忧郁。静得仿佛能看见自己的每一举步都在推动着身边的空气，造成一种透明无声地流动。在这种尘埃都放慢脚步的日子，我愿意把所有的记忆写透，把人生写透，留下清癯、飘逸和美丽…… 名为千江清水的文友说：“胸无城府人如玉，腹有诗书气自华。” 宁静对于我就像一首诗，一首美丽的田园诗；就似一幅画，一幅水墨的江南画；就如一泓水，一泓清澈的山泉水；就是一片云，一片蓝天的舒卷云。 春花秋月、碧云黄叶、夕阳空山、霜天暮雨……读书、写作，又成了我闲暇时间不变的模式，自己会心甘情愿地坚守这份宁静…… 竹清 写于2004年6月7日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