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来浙江快十年了,在山清水秀的江南,在泼墨山水画的江南,在这经济高速发展,人文荟萃的江南,愚钝的我似乎一直就跟不上时代的步伐,面对如画的景致,除了贪婪地拿起手机、相机,把美景收藏在自己的私人空间,似乎并不能多说什么。
在这丹桂飘香的金秋好时节,终于成行了。
西栅
时间静如水,时间动如水。在一低头的恍惚间,千万盏华灯,灯火花千树般璀璨绽放。此时,灯光水影里缓缓行驶的乌篷船是一道靓丽的风景,那划过橹尖潺潺的流水声是最为动听的小夜曲,千百年来水乡船工的辛苦和喜悦,似乎都在那飞溅的水花中,诉说给河水听,诉说给游客听,更诉说给一代代船工们听。
我眼睛一刻不眨地看着水岸边灯光投影在河流里的那些色彩斑斓的光影,仿佛置身于一个梦幻般的世界,更觉得小时候对万花筒里世界的向往神往,现如今真真实实的呈现在面前了。那种陡然间回归孩提时代的欣喜若狂的单纯和美好,顷刻间浸染浑身每个细胞。我贪婪地拍摄着,几乎挪不动脚步。在想,所谓天上人间的美景大致如此吧。
一枝垂柳拂面,突然想起陈樵《月庭赋》:“细柳分荣,琼池增色”的名句。蜿蜒流淌的静谧而又喧嚣的河流,此情此景成了名副其实的“琼池”了。
路过一户人家,橘黄色的灯光下,一家人坐在半开的木门里促膝谈心。游客们被那温情温馨的场景所感染,纷纷有人去他家木门前留影。我也被那灯光、那人影、那场景所感动,微笑着示意着算给门里的人打声招呼,忘情的拍摄他们,自己也斜倚在木门上拍了好几张。
时而有乌篷船从我的面前悠然划过,我听不清游客和船工在说什么,只听见汩汩的水声中,隐约有美妙的琴音。这里没有高山,只有流水,是流水在呼唤高山这个知音的琴音吗?同游的同伴说,来乌镇最好带着恋人同游,否则,太辜负这良辰美景了!我倒是更觉得,结伴知音同游乌镇也是最佳拍档。
徜徉在这灯影桨声中,踯躅在游人纷扰地嬉笑中,处处是咔咔嚓嚓地拍照声,处处是悠闲的游人在美食小店门前排队付款的身影,处处是五彩缤纷的影像,林立的商铺各具特色。犹如唐肥汉瘦的美女们,争奇斗艳,各有千秋。
东栅
一夜梦境在西栅梦幻的水乡里行走,醒来昏昏沉沉!
秋意阑珊的东栅,晨光迷蒙的水雾里,迎来一批批游客。
秋阳懒散地照耀着东栅的小桥流水人家,游客们走三步停两步,悠长狭窄的小巷,一扇扇敞开和虚掩着的门扉后,有一张张淡定而又无动于衷的脸色。或许,于这些小小店铺的店主们,早就习惯甚至漠视这些川流不息的游人了。各式小玩意,陀螺、风车、木头汽车、各式装饰品、明信片、发黄的复制的小人书,印染花布等等琳琅满目有的店主态度温和,允许讨价还价,有的店主大有你爱买不买,就是一口价。
随着人流走进“江南百床馆”,顿时为那些精美的木雕眼前一亮,一张床一个木工要用三年的时间来打磨,何等的精致奢侈!原来,江南人的细腻讲究,婉约风情,真的随处可见。一张张风格迥异的木雕床,让人顿生睡觉也奢华的感想!
蜿蜒的小巷如一条流动的河流,游人们趟过这条河流,时时有惊喜。一脚迈进“江南木雕陈列馆”,我便走不动路了。睁大眼睛,恨不能带个放大镜去仔仔细细欣赏每一件木雕精品。此处原为东栅徐家的豪宅,又名“百花厅”,其以木雕精美而闻名遐迩。八仙过海、郭子仪祝寿为大件木雕精品,那些考究的做工,带有灵性、灵气的雕工,恍惚之间,一个个表情神态各异的人物形象呼之欲出;而打渔、斗蟋蟀、敲锣打鼓等生活场景的木雕又是那般贴近生活原生态,让人有身临其境的感觉;龙凤呈祥、松鼠吃葡萄、梅兰竹菊等传统图样,又是那般惟妙惟肖、活灵活现,看着想着,我只想伸手去轻轻地抚摸它们。
临水而居的日子,原本就灵动滋润,水葱样的江南水乡美女,更是风景中的风景。而美女们五彩缤纷的服饰,更是将水乡美景点缀到极致。染坊的诞生,让中国服饰从枯燥单调的色彩变成五颜六色。“宏源泰染坊”染坊里的那些高高飘扬的蓝底白花的印染布,像一面面胜利的旗帜,从隋唐开始鼎盛飘扬,到如今,依旧有情有独钟的追求者们将染坊工艺发扬光大。
逛累了,我们三三两两斜倚在临水的长椅靠背上,懒散地看着秋阳穿过水岸边婆娑的柳枝,眯起眼睛,看光怪陆离枝叶间隙里的光影,听乌篷船上船工们偶尔的几声软语清唱。看着清粼粼的河水,我忍不住拾阶而下,用手撩起水洒向同伴,洒向乌篷船。乌篷船的游客,回报我的是欢乐的笑声和洒向我的一掬清水。
乌镇在中国近代、现代都涌现出一批有识之士,其中有政治活动家沈泽民(茅盾先生之弟)、银行家卢学溥、新闻学前辈严独鹤、旷代清才汤国梨、农学家沈骊英、著名作家孔另境、海外华人文化界传奇大师木心等等。一个个掷地有声的名字,照亮了乌镇的日月星辰。。我尤其推崇两位女杰汤国梨和沈骊英,汤国梨是章太炎先生的夫人,她性情刚强,有丈夫气概,胸怀政治抱负,且天资聪慧,能诗善书,为近代女子先驱、诗词家、书法家。沈骊英有著作种,大半译载于英、美作物育种学和生物学杂志,常为各国学者所引证,故钱天鹤誉之曰:“骊英先生为农业界不可多得之科学家,其地位之高,在今日甚少有人可与之井驾齐驱。”
徘徊在茅盾先生的纪念馆,看着先生八十五年间的影像资料介绍,更觉水乡乌镇钟灵毓秀,人杰地灵。少年时读先生的《林家铺子》、《春蚕》很是同情“林老板”、“林小姐”、“老通宝”,但是,似乎又比他们还无奈,风云变幻的时局,动荡的人心,民不聊生。却又是那个时代真实的写照!茅盾先生将笔触深入江南民众的中层和底层,精准传神刻画了“小人物”在“大时代”背景下的挣扎苦闷和愤懑无奈。
茅盾先生还是一位出色的书法家。其字布局缜密严谨,笔法精劲含蓄,秀逸疏朗,淳雅婉丽,如出水芙蓉,清新脱俗。
黄磊、刘若英主演的电视剧《似水年华》在乌镇东栅拍摄,当年的拍摄用的道具书,如今成为展品。
行走乌镇,恍惚间犹如梦里看花,看不尽的水秀精美,道不完的沧桑故事。梦幻的西栅犹如一位雍容华贵,气质非凡的美女,端庄高雅,华美绮丽。清纯朦胧的东栅,犹如李清照笔下“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的邻家女孩。
好景常在,却留不住游子的脚步。依依不舍中不得不告别乌镇。
明代史鉴的诗歌“两两归舟晚渡关,孤云倦鸟各飞还。月明乌镇桥边夜,梦里犹呼起看山。”最能代表我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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