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步浦江零公里

王尚桐

沿闵塔路一路西行，转入斜塘江边的乡间小路，小路两侧草木环植，绿树掩映，路旁一江碧水，潺潺流过，绣绿成堆，芦苇摇曳，银装素裹。一座书写“浦江首幡”飞檐牌坊静静伫立，这就是“浦江之首”的景区入口。一派古朴幽静的人间仙境。

漫步浦江零公里处，景区公园小巧雅致，银杏、槐树、垂柳的绿叶早已脱尽，只剩光秃秃的枝干，像人裸露的躯体，筋骨脉络尽显。读聂鲁达的诗，当某一天，亲眼见到一棵落尽了叶，只剩一树枝干的树，满树的枝干，清晰，坚强，勇敢，轻轻地剥落表皮，看得见脉也见伤痕，冬日的树是有力量的，历经沧桑，却不让人觉得有半点忧伤。石拱桥、三曲桥倒影池中，美轮美奂。跨过一座六曲石板桥，一座气势恢宏、盛唐风格的殿堂屹立眼前，这座全木结构的“浦江之首”水文化展示馆内陈示着黄浦江的水文资料历史史料，让人尽览上海水系的千年沧桑。台阶两旁是汉白玉龙雕，栩栩如生，石阶旁各植一棵罗汉松，青翠碧绿，生机盎然。正中是“春申堂”，守门一对明代石狮，通脱而旷达，堂上高悬来自三晋的清代木匾：“盛德流辉”，“谊敦桑梓”和“云蒸霞蔚”。

穿行“春申堂”眼前豁然开朗，江面开阔，烟波浩渺，寒风扑面，江中帆过轮航，江滩芦苇泱泱，江边渔舟撒网。一座古意的灯塔高耸于三角洲顶端，此为风水龙王庙航标所在，龙王端坐庙堂，双目注视开阔的江面，供桌摆满果品，一座飞檐翘角的长方形香炉内烟火缭绕。龙王不仅行云布雨，还管分水，指示分汊航道，守护灯塔，龙王身兼数“职”，真是忙碌！

站立三角洲，放眼一望，这是一条水上三岔口。西边流来一条大河，称圆泄泾，西北的大河叫斜塘江，两江汇一江，向东流去的一段叫横潦泾，便成了黄浦江的起始段，也有了“浦江之首”的盛名。而“浦江之首”的出处在明代顾清秀撰于正德七年（1512）的《松江府志》中写到：“黄浦为（松江）府南巨川，其首曰横潦泾。”

站立三角洲，犹如站在船舰甲板上，江风猎猎，一块褐色巨石稳卧船首，成了稳稳的压舱石，红色的“0”字符，成了黄浦江的零界碑。“浦江之首”自古就是通衢之地。早在唐代，这里就有木石结构的“甘露桥”，随着水面增宽上涨，甘露桥卧沉水中。清代又建“三角渡”，桨橹轻摇，轻舟飞渡，为当地乡民往来必经之路。这三江汇流之处，成了苏浙沪航运的一个汇集点。

天湛映云间，水漫润三江。红日西沉，晚霞满天，飞鸟高翔，喧嚣的江面归于宁静。落日余晖映照漫漫江水，泛起粼粼波光，往来拖船，飞檐灯塔，三角绿洲都沐浴在金晖之中。“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美景再现，“浦江烟渚”也成了松江“十二景”之一。

漫步浦江零公里，三角洲上的几株腊梅开了，闻香寻梅，枝头上残雪未消，压在蜡质的花朵上，白黄相间，分外妖娆，正是“枝横碧玉天然瘦，恋破黄金分外香”，闻着袅袅腾腾、不绝如缕的清香，任思绪在眼前和往昔间穿梭。这儿曾是三泖之地，随着历史与自然的变迁，沧海桑田，大泖、长泖和圆泖演变成了陆地，而留下的无数河道，其中最大的当属黄浦江了。有人问，三泖在哪里？三泖就在奔腾不息的黄浦江中。

暮色四合，江边扯起了白纱似的薄雾，如梦如幻。轻轻挥手，款款告别“浦江之首”。“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不要惊扰母亲河，迈开坚实的双脚，丈量着孕育上海水脉潮起涌动的神奇大地，一步一脚印，把对母亲河的柔情百结，化作对母亲河的深深依恋，追逐着黄浦江翻腾的浪花，一路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