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清欢

王尚桐

小雪走了，大雪将至。因言大雪，便觉得寒意阵阵，这缕缕冷寒，终究要化成漫天飞舞的雪花。在北方，正应了大雪这个节气，天寒地冻，大雪飞飘。在南方，全然不见大雪，冷落成冬，更觉清欢。

大雪是冬至阳生之前的最后一个节气，因此是阴寒之气至盛之时，而阳气已经开始萌动了。《月令七十二候集解》曰：“大者，盛也，至此而雪盛也”。此时段，雪下得大，范围广，故名大雪。大雪来了，因未冷到极致，还留有那么一分余地，让你感受清冷的滋味，也品尝围炉取暖的乐趣。苏东坡说“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走出屋外，没有雪飘，但南方的冬景也十分的养眼。来到荷塘，空旷寂寥，别有神韵。塘水清冽澄澈，枯黄的芦苇立在塘边，雪白的芦花在寒风中飞舞，一群鸟雀叽叽喳喳掠过芦苇，为冷寂的冬日添了几分生气。塘中的残荷早已失去了夏日的妖娆，一株株傲立塘中，任凭风吹雨打，不屈不挠。枯黄残荷的纹理还是清晰和质感，挺拔和不折。冬阳高照，也无冷雨，更无残荷听雨的雅趣，但确实感受到了冬日的温暖。

大雪时分，人们开始忙碌了。家家户户开始腌制各种食物。最常见的是腌制梅干菜，家里人将长长的芥菜淘洗干净，晾在院子里的竹竿上，经过冬阳的照耀，西北风的吹拂，半干后，细细切分，撒上细盐拌匀，“请”入坛中，再相见时便没有了原来鲜嫩的模样。

秋收冬藏，快要进腊月了，腌制腊味正当时。农家的小院中，一串串香肠挂在竹竿上，一条条咸鱼挂在竹竿上，一刀刀咸肉也挂在竹竿上，它们悠闲自得地晒太阳，腊香阵阵扑鼻，西北风飕飕地吹过，直晒得红彤彤、油亮亮，令人谗言欲滴。

大雪时分，坐在阳台的藤椅上，孵太阳，仿佛进入小阳春，全身暖洋洋。窗台上，花瓶里的忍冬花，全然没有盛开时的俏模样。听朋友讲，忍冬花花期长，有些甚至严冬也未凋零，所以，“忍冬”是名副其实。望着花瓶里，一蒂两花、黄白相间的忍冬枯萎了，飘逸的香气，会比盛开时更加香甜，它的花语就是“诚实真爱，奉献无私。”好一株美丽奉献的忍冬！

大雪伴着西北风来了，没有“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的雅趣。“人间有味是清欢”，细心煮一锅姜枣粥，暖暖的，香香的，进补又解馋。不由想起鲁北农谚“碌碡顶了门，光喝红黏粥。”大雪来了，天冷不串门，全家围坐炕头，喝一碗热腾腾的山芋粥，温馨又惬意。这是北方庄户人家冬日日常。

大雪时节，对于文人们来说，慵懒又浪漫，对于诗人李白也难免“冻笔新诗难写，寒炉美酒时温。醉看墨花月白，恍疑雪满前村。”诗仙固然懒写新诗，但面对美酒，还是诗兴大发，将月色下的花影银光看成了茫茫白雪。

“片片互玲珑，飞扬玉漏终。”雪花飘飞，晶莹、通透、轻盈、纯净，稀疏地、簌簌地、漫天飞舞。伸手去握，一丝清凉，张开手掌，却已消失了踪影，这是南方雪，它总是那么细碎微小，那么柔弱无力，没有一点苍茫气势。确实南方大雪没有北方热烈奔放，不能赏雪堆雪人；不能溜冰和滑雪；也不能滑爬犁赏冰灯。但南方大雪温婉细腻，你可以赏冬花，你可以品米酒，你可以孵太阳……

江南水乡，严冬时节又开始酿米酒了。汲取清泉水，又闻米酒香，大雪开酿，和冬日时光做伴，雪白的糯米将化为丝丝柔情，涓涓细流，酝酿的又岂是醇香的米酒，更是植根于心底的故乡记忆，亲人的美好心愿，大雪清欢。

大雪初晴，天光大亮。蓝天上看不到彩虹，但那五彩虹影藏于每个人心中，映照着人间的美好。即使是寒冬的到来，何尝不是埋藏在心底的一段故事，等待春天的发芽。我有一段大雪情，说与你听，说与他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