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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见鬼

散文
时间:2011-08-05 09:40散文来源:本站原创 散文作者: 桂子点击:
        

【导读】人,真的不是世间的主宰,一个人生命,在世间存活的几十年,不过是为这个世界服着各种各样的老役,劳役期满,即去另外的世界报到了,不管你愿意不愿意。

  现在想起来,我对鬼的概念缘自乡村。那个黄泥抹过的老屋老屋里住着的人。
  我的爷爷奶奶
  我爷爷乡村画师。
  在那个子承父业的年代,爷爷的手艺并非家传。
  先祖说起来也是耕读人家,做过几任小官的。爷爷却是师出无门。一个世家子弟沦落到要学一门手艺来讨口饭吃的地步,其家道破落,可见一斑。
  爷爷的手艺是迫于无奈,也没有拜师学艺,小的时候,家境还算富裕,兴之所至,就随便涂抹几笔,不想,却成了以后吃饭的家当。爷爷既师出无门,也无心将它发扬光大。但一碗饭捧起来就是几十年,对一个行当,也该是认可的了。也许是祖上曾出过画师的缘故,爷爷的手艺在家乡一代,还算吃的开,靠着几只大小不等的画笔,替人家勾勒围墙,能让全家人不至忍饥挨饿,后辈儿孙断断续续读了几天子曰诗云,不能不说是爷爷手里那几只画笔的功劳。
  看过爷爷画的炕围。黑漆镶边,两端类似“卐”的标识,里面分成若干个等份,画了各种花草,精致一些的画着麻姑献寿,仕女图,夜宴什么的,多走几户人家,就知道了,这种东西都差不多。
  坦率的说,我对爷爷的手艺没什么兴趣。那种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东西,实在寻不出什么特别的好来,还要在人的眼皮底下存活几十年。亏的是那个年代,搁在今天,恐怕一般的人都难以忍受。
  爷爷乡村画师的身份,收获了许多乡俗民谣。我喜欢的是爷爷常年走街串巷搜罗回来的稀奇古怪的故事,其中大多是涉及狐鬼的。
  冬日的夜,挨到天黑,也就是下午的七八点钟吧。奶奶就催促着上炕了,看书自然是不容许的,怕费了灯油。于是,便熄了灯躺着。奶奶在炕头,爷爷炕尾,我,或者表哥,表姐的在中间。一家人静默着,偶尔听到一两声的狗吠,以及人走夜路时飞快的脚步,在寂静时发出的咚咚的沉闷声,支起耳朵仔细寻找,还可以听到喘息的声音。便想着那个人是被狗撵着的,旁边的表哥会说,后面跟着鬼呢。
  那时候我有多小?记不清了,但绝不是第一次听到鬼。
  
  一
  我的人生记忆是和鬼的联系在一起的,剔除了鬼,我的童年乃至少年历史就像一本书被撕去了一部分,不完整,衔接不起来。
  巷子里玩耍,民谣里有“青脸红头发,义呲加獠牙”的说道,那是一个几岁孩子最先接触到的鬼的原生态。
  稍长,就有老辈人告诫,夜里走路,不要回头,小心招鬼。
  老辈人还说,人的肩上有两盏神灯护着呢,黑地里走路,不能左顾右盼,怕吹了肩上的灯,鬼就上身了。
  具体的鬼的故事来自乡间,爷爷的启蒙。爷爷讲的鬼和别人嘴里说出来的不一样,是活的。其中神气活现的的当数墓鬼一段。
  那晚,也不知咋地,就是不困。我和表哥,表姐不住地央求,奶奶也在旁帮腔,于是,爷爷就讲了墓鬼。
  说一个人赶夜路回家,走的急了,误闯进墓地。那天是三月初三吧,没看到月亮,脚下大大小小的坟有多少,不知道。此人大约是被隆起的坟绊了一脚,又绊了一跤。摔疼了,便出了声:谁挡了老子的道?墓地本来一片寂静,大鬼小鬼,新鬼旧鬼都悄悄的,鬼也有鬼的规矩,和阳间差不多吧。此人恶言出声,惊动了众鬼,当下就有愤青的鬼跳出来,要惩治他。人当然是不知道了,一边跌跌撞撞前行,一边不干不净地骂着,也是给自己壮胆。被扰到的众鬼中有一新鬼还没有被阎王爷安排妥当,正郁闷呢。拿当下的话来说,闲置着,还没有找到正规的职业,被此人惊了,便照着他的后臀踢了一脚,挨了这一脚,此人方觉不妥,不敢出声了,脚下的步子也快了许多。他快,身后的鬼也快,鬼在哦捉弄人其实那时已经奔出墓地了,但那鬼还是不依不饶的,依旧在他身后扰扰闹闹。半夜三更,人被吓得有点魂不附体了,脑子还算清醒,记起了今天是三月初三,民间有生在三月初三,死在三月初三,就成为墓鬼了的说法。墓鬼要转生,必须在阳间寻找一个活的替代物,方能正式上路,投到下一世去。那人惊悚,今天大概是撞到墓鬼了,赶紧找一强势的地方规避一下。他跑着,鬼也跑着,后面还有天,天也一紧紧的追着……不知道跑了多久,天开始麻麻的了,微熹中,他看到了前面的钟楼。还好,门虚掩着,他拼身上去,爬到钟楼的顶层,举起大棒,钟声嗡嗡地,似炸雷一般,那鬼被摄住了,上不去。人们被突然响起的钟声惊醒,纷纷走上街头,一探究竟。敲钟的人终于支撑不住,口吐白沫,倒在大钟下面……
  爷爷说的兴起,借助说书人的方法,一字一腔,我却在热烘烘的被窝里索索抖着,想着被墓鬼追着的那人,逃命似的情景,觉得那咚咚的脚步就踩在我的脑袋上。炕头响起了奶奶一递一搭的鼾声,炕尾的爷爷也结束了“鬼说”,进入人生黑夜。听听左边的表哥,没有动静,推推右边的表姐,咿咿的像是呓语。这样的夜,也只有鬼和我做伴了,那是我听到的最惊悚的鬼的故事。很长时间,我都无法从墓鬼的阴影中解脱出来,一挨夜,脑门就发虚,想着被鬼索命的人的种种。
  
  二
  带给我对鬼具体入微的感觉的,除了爷爷,还有一个乡下的亲戚,我们叫她做三妗妗。是姥姥门上的,也隔的较远。我小的时候,三妗妗每年都要来我家小住一阵,一般的时间是秋收之后。
  三妗妗是被母亲请来的。
  母亲要上班,三班倒。姥姥的手有毛病,抖,拿捏不了细小的针。于是,每到秋天母亲就托人带了口信给三妗妗。稍迟几日,三妗妗就上门了,背着地里收获的玉米,红薯。那是一个精干的老太太,虽是从乡下来,但浑身上下收拾的干净利落。三妗妗来了,家里要炖一锅肉,每天挖一勺,即使吃不着肉,也是荤油做的菜,散发着肉香。
  三妗妗盘了腿,在炕上,做着我们一家老小的针线活。边做边和姥姥拉家常。三妗妗来了,我们就不常上外边玩了,惦记着家里那一锅肉,更主要是惦着三妗妗的“鬼话”。这些,还要背着母亲。通常母亲在,这样的要求是不容许的,那个时代的烙印。但母亲不在家的时候居多。我,哥或者妹妹就会央求三妗妗讲一段鬼。妹妹生性活泼,求人的话一般由她来说,我和哥哥是听众。前前后后,三妗妗也讲过几段。其中一个小段子,比较精致,传神。记下了。
  说的是村子里的一个男人妻子走亲戚了。一个人在家。恰逢身体有些不适,炕上躺了半日,渴了,烧口水喝。下地点着灶火,坐着烧火。正拨弄火呢,有人进来,说借个火,那人也没抬头,就夹了一块燃着的煤递上去,来人低头,点着了嘴里的烟。两人注目的瞬间,烧火的男人才发现,此人没有下巴,赶紧举了手中的铲子拍过去,来人已没了踪影。妻子回来,摸他的额头滚烫,病了好些日子。
  这涉及到坊间关于鬼的又一种证言,鬼是没有下巴的,原因是什么,我不知道,传播的人怕也不知道。
  在小城沸沸扬扬了好一阵子的一件事,居然来自医院。
  那会儿我应该是长大了一些,已经入学了。那个时代破除封建迷信的结果是一些蛊蛊惑惑的东西在暗地里更加的流行。
  医院里一个发着高烧的病人上厕所。那会子医院是平房,厕所也座在露天。那个上厕所的男人赶巧没有家人陪着,一个人忽忽悠悠地蹲坑。一个年轻女子走了进来,两人做了什么,传者含含糊糊,可能有一些温存的动作吧,女子解下系在自己脖子上的红纱巾,送给了病男,作为定情的信物。及至回了病室,男的还未从厕所的艳遇中解脱出来,就给同室的病友讲了刚才的奇遇。病友中有老病号,听到关于女子的描述,说,见过此女,刚送去太平室。有好事者找护士打听,确有此事,脖子里系着一条红纱巾。病男大骇,感冒转成肺炎,在医院住了小半年。
  这个明显带着桃色的女鬼事件在我们那一带传了一段时间。在学校,下课后,几个同学便自动围拢一起,头挨着头秘议几句,上课了,脑袋里还在转着女鬼种种,女同学想的更多一些,模样是俊是俏,芳龄几何,这些,都有待下一节课的间隙做进一步的探讨。
  
  三
  我上小学的教室是旧式的庙宇改建的,有正殿,有侧祠。所谓改建,也仅是在原来画着壁画的墙上糊了几层白纸,木质的格子窗换了玻璃。那些糊过纸的地方充满了无尽的想象。男同学中有胆大犯贱的,捅开一层一层的糨纸,露出里面的壁画。佛主,观音,各自造势,八大金刚面目狰狞,凶神恶煞,祥云之上,有飞龙,阎王踏下去的的地方,则有无尽的地狱。那时候的观念中,神和鬼分不开,神即鬼,鬼即神。冬天生火取暖,全班排开了,轮到我值日,打着手电开了教室门,手电筒的一点光晕把原来就黑着的教室更黑了,战战兢兢取出夹在腋下的木柴,废纸,取出口袋里的火柴划着。一边紧张的盯着黑黝黝的四壁。一根,两根,……一盒火柴划完了,火还是没有生着,天却麻麻亮了,被提早来学校的男生看到,传为笑柄。
  我住的地方,是老城里较为隐僻的一个巷子。
  邻居中,有一位我叫吴姥姥的妇人,年纪在我姥姥之下,却早早罹患宫颈癌。那会儿就是不治之症了。
  吴姥姥家院子大,一棵甜杏树果实挂的满满的。她家孩子在外地,每年杏熟了,吴姥姥都要邀请我们摘杏。后来得了病,脸色变得蜡黄,看着害怕,我便再也不敢去她家了,吴姥姥却还是要端着大碗的甜杏送过来,一直到她消失在我的视野之外,我才敢把指头伸到放杏的碗里,而那时,杏已经所剩无几了。
  弥留之际,姥姥每天去吴姥姥家,帮着做一些家事,我也跟着进去两次。后来,吴姥姥走了。她那张蜡黄的脸像贴在大门上,每次经过,我都要别过脸去。饶是这样,还是管不住自己,晚上做梦,那张蜡黄的脸就向我扑来,常常从梦中惊悸。这样的梦,断断续续做了几年。
  引我如梦的还有巷子里的张爷爷。白须白发,一位颇有风采的老者,也因了他的住所在巷子深处,窄窄的凹进去几十步,高门大户,门漆成黑色,门上装了铜的兽头环。夜里路过,黑漆漆的,头皮就开始发麻,张爷爷长胡子的面庞便异常清晰,梦中屡屡被他追赶。
  不知道是不是每一个人都会在幼年,童年乃至少年遭遇到鬼的惊吓,但那种每每在梦中出现的恐怖场面,应该非我独有。
  
  四
  不能不说的无常。
  无常一词,缘于读到鲁迅先生的《无常》之后才悉知的,先生写的具体入微。那些在阳间极具表演性质的无常穿行在那个时代的大街小巷,洋洋洒洒,可以和人密切,也可以陌路。看着,恍若置身其中,又洞若神明。也许是长大了的缘故,也许是读过一些类似的书目,那时候的心态,看神鬼的世界,已如隔岸观火了,很少入梦的。但对神仙狐鬼们的世界却是心向往之,书,也是挑着来读的。
  蒲松林先生的《聊斋志异》,不是读过一遍两遍,其中的一些段子耳熟能详,呼之欲出。尤其是看了香港电影《画皮》之后,对鬼的种种形态更加直观。坊间流传的版本已不及书上的精彩,老人留下的那些鬼话,也吊不起日渐膨胀的胃口。
  唐段成式的《酉阳杂俎》则是近期经友人推荐才阅的,开篇即被李敬泽先生的序吸住了。
  “在人与物与天之间,什么事是曾经发生的?什么事是我们知道的或不知道的?”李敬泽称《酉阳杂俎》
  是黑夜之书,他诗性大发的设问也该是暗夜之时发出的吧。
  一个现代人,隔了一千多年,穿梭在鬼神之间,和晚唐的魂灵交流,那唐朝的鬼怪是什么样子呢?一千多年,人进化了多少,鬼也该同步进化了吧。
  我又向前跨了一步。从南山到北山,从海内到海外,一部《山海经》,让我走了多久,不知道,时间在这里凝固了,那些奇人怪兽,跳跃于山川之间,或呼或啸。整个自然界,成为他们的极乐世界,人只是蒙了面的看客,潜伏于沟壑间,敛神屏气,偶一露头,也显得张皇失措。
  原来,在人类之外,还有这般神奇的世界,还有这般撒欢的物种。人在他们面前,宛如《格列佛历险记》中藏匿于桌子子底下的小羊,惊恐地仰望着那些巨大的怪兽。
  是的,有人类历史,即是有鬼神出没的历史,他们和我们共处于同一方天地下,甚至,做着人鬼神之间的交叉,变换。几千年前的庄周放弃了下世为人的累赘,转而为蝶,翱翔于宇宙间。看来,人,真的不是世间的主宰,一个人生命,在世间存活的几十年,不过是为这个世界服着各种各样的老役,劳役期满,即去另外的世界报到了,不管你愿意不愿意。
  比之于人世间的恶,我宁愿与鬼为友,夜阑之时,邀来一坐。一壶淡茶,几许往事,酣畅时,发泄,发狂,发情,身不由己。
  上辈子没有办法了,这辈子也已定型。那么,下辈子呢?
  下辈子是什么,若果可知,我愿为鬼。即使被阎王罚做墓鬼,也不怕。
  自由地,风一样地来去。 

                         (散文编辑:散文在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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