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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缘，多少文人墨客总是面对金灿灿的秋天伤感满腹，以至饱蘸粘稠的思绪，写下无数萧条、凄凉的文篇。其实，只要用心去端详、去斟酌，秋真的可以说是四季的姣姣者。我们不妨掀开四季的面纱细细打量，万绿竞发的春天固然可爱，却缺少成熟，给人以幼稚乳嫩、阅历浅薄之感；五光十色的夏天虽然娇艳，但太过热烈，太过浪漫，似乎有一种娇情张扬的浮燥与虚荣；瑞雪飘飞的冬天银装素裹，冰晶玉洁，但藏红隐绿、天地同色，一种乏味、单调、空旷的落寞也会涂雅心野。唯有秋天，到处硕果累累，到处绚烂多姿，到处芳香弥漫，妩媚中掩隐庄重，豪放中不失柔情，这种美是一种实实在在的美，让人回味无穷的美！ 我对秋的情有独钟，更缘于十多年前那个击点了我对生命、对人生萌发新的思考、新的读解的暮秋时节。 那是一个霜叶红于二月花的日子，按照家乡的风土习俗，我们兄妹四人与往常一样，踩着深秋的阵阵寒意，伴着悠悠翻飞的片片落叶，怀揣一颗沉重的心，去为父亲扫墓。穿过裸露身枝的果园，翻过收割一空的梯田，满眼空旷凄楚，满心寒意葱茏，想想长眠于九泉下的父亲，心中的酸涩，一如正在飘落的黄叶。一向善于触景生情的小妹，情不自禁地感慨道：“树有死而复生日，人无去而再来时，相比之下，人远远不及这草木啦！”本来就沉沉的心情，经小妹的击点，越发凄楚得不堪一击，大家默默不语，只管匆匆赶路。 “快了，快了，爬上那块田地就到了！”哥望望前方用手指着那块梯田鼓励着我们。走惯了都市里的水泥路面，偶尔走一次山路，还真的是让人汗流浃背、腰酸腿痛一场。在上气不接下气的跋涉中，我们终于爬上了最高峰，哇！原来风景这边独好呀！平展展、软绵绵的田地里，青葱欲滴的麦苗儿正在一行行整齐有序的地垄中摇曳着婀娜的身姿舞蹈呢！我没有了一路跋涉的疲劳，没有了一路寂寥的暗然，蹲下身来，轻轻地抚摸着秋天里的小天使，仿佛它们并非长在土里，而是长在我的心里，放眼望去，无边的新绿像极了一块淡淡的绿毯。哈哈，万物回首的深秋，竟然也有新生命在拔节！也会有如此令人感动的新绿翩然走来！我禁不住感慨道：“秋至春还在，绿去绿又生”。哥见我如此痴情，语重心长地说：“别看这麦苗鲜嫩盈人，大雪覆盖时还是会死去的，不过藏匿在土下的种子不会死，来年春天大地复苏时，如雨后春笋，长势更为惊人！” 无须在意这青青麦苗是怎样冬眠的，只此万物谢幕唯有它在绝境中破土而出，迎寒独放，就足以让人感到欣喜、感到充实、感到神奇、感到希望所在了。原来，秋天并非意味着生命的结束，同样彰显着生命的诞生，这新生命是挑战寒冷、挑战绝亡的缩影，它顽强得让人惊讶，它执着得让人感动。再望望空中漫舞的落叶，我恍然大悟，用生命的终结来定义秋，是极不公平的偏执，徐徐坠地的黄叶更确切地说是生命的延续，它们奉献了自己的青春，丰富了山河的内容，又在用金色展示着自己另类的美丽。于是，龚自珍“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的绝句回荡的我的耳际，枯竭的万物不正是为来年新生命的茁壮，甘愿化作充足的养料孕育美丽的生命再生勃发吗？当新生命焕发勃勃生机、装点出又一幅闪烁生命灵性的彩卷时，有谁又能不忆起那甘愿把韶华葬于泥土化作充足的养料去孕育新生命的落叶呢？然而，这种无私奉献的情怀，谁又能否认那不是生命的开始？不是周而复始的轮回呢？由此看来，秋天并不意味着生命的终结，只能是一段时光的过往，只能是四季交替的标志。我再次用心地轻轻抚摸这乳气未退的新绿，好亲切，好迷人！ “芳儿，刚出土的麦苗有什么好看的？我们赶快上路吧，父亲还在等我们的美餐请客呢！” 姐焦急的呼唤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猛抬头，大家已经落了我好一段距离。我索性起身告别了这方绿洲，怀着满心的不舍飞也似地追到父亲的墓前跪下来，看着哥、姐、小妹小心翼翼地摆着供品，烧着阴钞，我的心湿湿的，眼泪也忍不住涌了出来。一阵狂风卷来，树上的落叶像雨点似的沙沙飘落下来，父亲不就是这片片落叶吗？不也化作养料为新生命的再生而燃烧着自己吗？谁又能说这不是生命的开始？终结中孕育开始，开始中潜藏终结，周而复始，不尽地轮回，宇宙万物如此，人亦如此吧！ 扫墓结束后，行走在秋阳照耀下的乡间小路上，我的心中一片春光荡漾，一种沉甸甸的感激之情跃上心头，感谢金秋，感谢漫天飞舞的落叶，感谢猎猎秋风，是这秋浓浓的秋意，击点出我对生命全新的领悟与读解，窥视到了生命真正的内涵，驱散了心灵深处那抹灰色的苍白。 又逢金秋，面对万木萧条，面对满眼凄凉，我不再感伤，不再寂寞，因为在那你不曾留意过的地方，仍有新的生命正在破土而出，正在用点点新绿渲染出未来五彩缤纷的壮观啊！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