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件灰色的中山装,上下对称四个口袋,都是外挂式的,上小下大的那种。左上边的小口袋的盖上还缺个小口子,其功能是方便插上钢笔。据说这种款式的衣服曾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以前流行了几十年,推算起来,这正是涵盖我父亲风华正茂时段,所以我父亲有这么一件灰色的中山装衣服也不稀奇。这是父亲的中山装衣服,却也是伴我近二十年的一件衣服,从高中到大学毕业,它真真切切地穿在我的身上,陪我走完了求学时期的奋斗岁月。 父亲是是四十年代末的人,特殊的年代和人生的际遇成就了他远离老家的命运。我与父亲总是离多聚少,在我记忆中,只有逢年过节才有父亲的身影。父亲自述他最后的上学时段,是上午在学校背《语录》,下午则牵马驮货计工分,即便是这种半工半读学习也只持续到初中一年级。父亲是极豪爽的人,但他的言语中透露出他文化较低的凄怆感慨。我在读高一时就曾动过自动退学的念头,因为偏科的缘故,母亲并没有呵斥或责骂我,但却点到为止地说到父亲的艰辛,边说边整理父亲的衣服,不经意间说到这中山装还是挺新的,要不你拿去学校穿穿吧,我那时真的试穿一下,母亲说我穿得合身,与父亲年轻时差不多。于是,父亲的这灰色的中山装衣服便成为我的衣服。 为了搭配这件灰色的中山装衣服,我在县城的栽缝店里让师傅量身定制了一条直统裤子,深灰色的。师傅就很诧异,说现在哪有高中生再制作这样的裤子,更不会有再穿中山装了,但我才不理会他的评论。两天以后我领到崭新的裤子,配上原本是父亲年轻时穿过的灰色中山装,开始以“少年老成”的模样,过着三点一线的“教室——食堂——宿舍”的高中学习生活,开始还有些同学用奇异的眼神看待我的新装,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我套上这灰色中山装的频率的增加,同学们并没从穿着之外还能挖掘出我其它的诡异之处,大家还是很和乐地相处到毕业。当我顺利地考进大学后,我依然我行我素地穿上这套新旧组合的着装。诺大的校园里,确实缺少穿中山装的学生,我似乎成为一道奇异的风景,我的这身装束曾成为不少同学的聚焦点。我还是忍不住久不久穿上灰色的中山装,我开始明白了,穿衣是一种行为,这种行为一旦经过重复,再经过时间的沉淀,就容易成为一种习惯。我渐渐地喜欢上这种几十年前曾经流行过的中山装,我不再在意会不会有认识或不认识的人用怎样的目光打量我的这身着装。 大学毕业后,我顺利地走上工作岗位,这件灰色中山装的领子和袖口已经严重磨损,再也没能穿到我身上了。但这灰色的中山装就一直陪伴着我,它静躺在我皮箱底部,说敝帚自珍不甚恰当,就称为我的中山装的情结吧。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