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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阿毅是在读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在乡中心小学，他是从隔壁村小转学过来的。那时候我爸爸是乡中心小学的校长，而我生性比较顽皮，三天两头不是打架就是扯女生的头发，教我的老师碍于老爸的面子，一直不敢说我，那自然而然的滋长了我“嚣张跋扈”的气焰。而新来的阿毅就是我欺负抓弄的不二人选了。 每次一放学，就招呼几个哥们把他堵在楼梯的角落里，不是言语刺激，就是拳脚相待，每每这个时候他只能双手护着头，蜷缩在墙角里，像只任人宰割的羔羊，直到我们尽兴了，带着阵阵笑声转身离开时，楼道里才转来他哭泣的声，哭声很很低很低，像是娓娓道来数不清的委屈和不甘，哭声在楼道的半空转着，转着，直到转到父亲那里。父亲再也坐不住了，平生第一次把我打到母亲跪地求饶，我第一次跪在父亲面前忏悔自己，第二天，父亲还在全校师生前，检讨自己教子无法，并向阿毅赔礼道歉，父亲站在舞台中央，瘦小的身躯立在秋风中，嘴里吐出一字一句时整个身躯都在颤抖着，站在台下的我，泪流满面，终于意识到自己真的做错事。我想当面向阿毅道歉，但不知是碍于面子还是愧对于他，每每喊住他，想说的话在心口难开，两人就一直默默注视着对方，直到他哈哈大笑，我也跟着呵呵苦笑，直到后来我才知道这才是所谓的一笑泯恩仇。 二 就这样阿毅跟我就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我们形影相随。周末，他会带我去他家后山坡，我们一起捉着蜻蜓，把捉到的蜻蜓去掉尾巴，插着狗尾巴草，然放飞追逐着它们，山谷里充满着欢声笑语，好一幅少年锦时的画面。我们有时也会趁着夜色的掩护，偷偷翻出学校的围墙，摄手摄脚的窜到农户的瓜田，一顿饱尝之后，再翻回学校，有一次挨值日老师抓个正着，把两人扭送到教导室，说要查主谋，两人相互为对方开脱，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弄得老师无计可施，最后“灰溜溜”的把我们俩放了出来。这事后来还成了那老师的笑料，对于我和阿毅反而是段佳话。 有时候缘分就是这么的奇妙，好像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我想，跟阿毅的缘分就是这么的奇妙。我们从小学一起毕业，一起考入县民族中学，分班的时候也在同个班，那时候学校住宿条件简陋，两人合住一铺，就这样我们俩像基友一样一直腻到了初中毕业，一起考进县高中，虽不同班，但宿舍相邻着，冬天大冷时，我们会像初中那样合铺取暖着，那时我们会一起请霸王假条出去通宵上网，也开始偷偷摸摸的写情书寄给隔壁班暗恋的女生。关于恋爱，阿毅算是那种比较有女人缘的男孩，他能说会道，嘴巴又甜，他有句最经典的台词是:女人是属于情绪的动物。谈到女孩子，他会娓娓道来，会分析女孩子的各种性格，各种心理特征，甚至会教你各种追女孩子的招数。虽然他深知女孩子的情绪跟心理，但阿毅被伤的最深的还是感情，这是定数吗？我也不懂，多年来一直追寻着的答案，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三 阿毅高中时暗恋上了隔壁班的班花，他们在校园里相识，并且相恋，高中毕业后，阿毅就读于南方某所院校，而女孩子北上就读于某所本科重点院校。虽分隔两地，但相恋的心是连在一起的。两颗灼热的心就像海底的火山爆发，把大半个太平洋燃烧个沸腾，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想那时候的他们就是这样个状态吧。 那年寒假，北方闹雪灾，女孩子的学校地属于灾区，每次通电话，阿毅总嘱托女孩子多多添加衣物，一句话至少说三遍才会放心的挂电话，每每深夜惊醒，他会打开扣扣空间，进入女孩子的空间，看她的动态，心随她动，欢乐就开心，不高兴他会心神不定，好似他人生的大半个空间填满的是这女孩子的喜怒哀乐。阿毅终于放心不下，他决定一个人去女孩子的城市。女孩子吃不惯北方的零食，他一个人骑着自行车，绕了大半个城市，买了许多女孩子爱吃的零食。然挤着北上的农民工专属列车，三千多公里的路程，一路上走走停停，累了，困了，睡梦中的他会一直紧紧抱紧背包，因为那里有女孩子最爱吃的零食。虽然一路艰辛万苦，但一想到女孩子那美如画的笑容，一切的疲惫都消失殆尽。女孩子的学校离火车站只有几公里远，列车深夜四点到站，此时已没有运营的的士，阿毅，决定步行去学校。他一手提着包，一手打开手机导航。北方的夜空，苍茫深远，沿边的路灯把阿毅的身影拉得好长，好长。天空中下着雪，雪花轻盈飞舞，清莹透亮。又冷又饿的阿毅，身上像驮着千斤重的蜗牛一步一步的往目的地挪着，我不知他摔了多少次，因为路已经结冰。几公里的路他足足走两个多钟头。学校大门口未开，他一个人冷得蜷缩在门口的角落里摩擦着双拳取暖，时而像个小丑哆嗦着双脚。终于等到学校传达室开门，传达室的大爷打通女孩子的手机，女孩子一路裹着大衣姗姗来迟，见到了阿毅，先是一惊，随后脸上的表情慢慢就恢复了平静，最后口中才慢慢吐出一句你什么来了。阿毅颤抖着手打开背包的拉链，拿出女孩子爱吃的零食，女孩子接过零食，面无表情的说：你不必这样大老远送过来，其实我已经。。。。，没等女孩说话，阿毅�老人盗艘痪洌憾圆黄穑�女孩子楞了一下说了声；谢谢，那表情就像北方冬天的天空那么的苍白，给人一种冰冷和绝望。女孩子说你今天不要回去了，我陪你逛逛，阿毅说了一句不用了，再见。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了，脸僵硬得可怕。在马路口随手招停一辆的士，窜进车里，说了一句去车站。在回车站的路上，一米阳光透过车玻璃照进了车内，冰冷的车厢瞬间暖和了几许，阿毅解开大衣，长吁口气，望着那一缕阳光，此时他终于明白自己究竟要的是什么，自己活的价值原来并不是局限于此。 许多年过后，每每提起这段往事，阿毅会像高中时期教我追女孩那样语重心长对我说:在我们的心里，在每一棵盛放灼灼花朵的树根下，究竟埋藏了多少永不能见天日的的秘密。那些难以启齿的爱，那些刻苦铭心的故事，那早已辨不出色泽的春泥。然而终究无法深挖细掘，一掘究竟。因为所有的初放，早在枝头已定好答案。 谁不曾在年轻的时做过一个不计后果、只懂付出的傻瓜，一场感情如大雪将至，轰轰烈烈，无可挽回，而对方却是那个轻描谈写的扫雪人，天明时，人与雪都悄然远去，了无痕迹。还是要谢谢那个人，不曾暴雪压城，城欲摧。幸好，我们不再爱人俞过生命，幸好，我们终于等到雪过天晴，这是最好的结局。 不必畏惧，其实这世间所有曾经让你痛切心扉的别离，无非就是四个词语：谢谢你，没关系，再见，不必了。说这话时的阿毅不像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而是参透尘世的禅，或者说佛。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