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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毅飞 回到乡下，正是乡亲们收秋正紧的当儿，男男女女都在地里忙活着，掰苞谷的，拔黄豆的，摘山萸的，挖红薯的……往年这个时候，我也在其中，我会提着一筐山萸或背起一背篓玉米棒飞跑着往家里去。随着堂屋的大木柜一点点殷实，我疲惫的脚步才会渐渐慢下来。可是现在，我呆呆地站着，木木地望着，看着乡亲们忙碌兴奋的身影，只能在心里为他们感到由衷的高兴。 我家的地自父亲去世后就已经荒芜，一些在“退耕还林”时自然弃耕，一些长满了父亲生前栽下的山萸和核桃树，收秋的忙碌全给了乡邻，我在秋忙时节回到村里也成了一个闲人，但我知道，他们珍惜每一块土地，也懂得人勤地不懒这个浅显的道理。 今年雨水太多，加之又遭了洪灾，年成不是特别的好，洋芋有不少在洪灾中被吹走，玉米没有饱满到尖，山萸也因年初正逢开花时遇到“倒春寒”，没有结出多少果实，倒是黄豆粒粒饱满。年近六十的姐夫说着这些话时，一脸的淡静，丝毫看不出有怨天尤人的迹象。我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也是在原谅老天爷哩。姐夫细心地收割着地里的荞麦和黄豆，像一个拾穗者，走过去了，还要回来瞅几眼。为了落下的一杆子黄豆，他再次弯下腰去，小心地捏住，拔起。他怀里仿佛紧抱着一只熟睡了的婴儿。 大姐前几年得过病，身体一直不是很好，但她也在田间忙着。她的衣着还是那么简朴，蓝布褂子已经灰白了，与稍显花白的头发很是相称。外甥和外甥女都去浙江乐清打工了，剩下他们俩，在秋天的地畦里，像两株当风傲立的老玉米。是的，这是严寒酷暑都奈何不了的两株庄稼，除了岁月将他们的背脊压弯一些，除了风霜把他们的黑发染白一些，还有什么能够改变他们对秋天的信念和期盼呢？想种什么，想收获什么，自己的土地自己做主。可种多少，收多少，既不全是自己说了算，更不全是老天说了算———汗水和雨水好好商量一下，配合一下，秋后的老玉米就一定裂开金灿灿的牙齿，笑得合不拢嘴。 我问姐夫秋后还种不种麦子，他说：种！粮食涨价那是一定的，电视上说了，国家鼓励农民种粮，粮食都实行保护价和最低收购价，说不定明年的粮食价格还要再往上冒一大截呢。大姐也赶紧补充说，人哄地一时，地哄人一年，今年荒下去，往后就接不起地气了。 望着大姐和姐夫忙碌的身影，我忽然感到了土地的魅力，我发现正是大姐说的地气把他们养精神了，薰滋润了。外甥和外甥女已经劝了好多次，让他们不要再种地了，搬到县城他们新盖的房子居住，一来替他们看管着，二来上了年纪，也该享享清福了，可他们好说歹说就是不愿意去，说是离不开土地，离开了，浑身就不舒服，会生病的。我原以为那是借口，现在才明白，真的是土地牵挂着他们，挽留着他们。土地一辈子不说话，可那话儿都交给粮食说了，都托付地气说了。那话其实并不深奥，可生活在城里的我们就是弄不明白，想不通透。 站在地坎边，我默默地为家乡的父老乡亲祝福，愿他们都能够健健康康开开心心地生活，在自己的土地上耕种、收获。哪怕像今年这样收获不是很丰盈，但他们自足自乐，享受着土地给予他们的欢欣。虽然这几块地上的收成变不了几个钱，可是他们图的是与土地的感情不断，与季节的呼吸相融，这就够了。 赞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