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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不久，我有点急事需要钱，心里特别难受，哪种感觉像猫抓一样，直发痒痒的。于是拿起手机，把好友都翻出来，挨个拨打：“哥们，最近好吗？在忙啥？嫂子不在，也没出去洒脱一下……”圈圈绕了一大堆，听对方心情比较好，话题刚转到能不能周转一下，钱还没出口，对方就说：“唉呀，不好意思。老板有事叫我，过一会给你打来。”嘟、嘟，电话断了。一小时、二小时，一天、二天，也没等到朋友回电话。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再开口了，只好打掉门牙吞肚里——不忍也得忍。 可借钱的事不能搁下来，我绞尽脑汁又把朋友圈的人过滤一遍，谁有钱，谁值得信赖，谁和我关系铁，在心里掂量过去又掂量过来。忽然间，脑海里闪现一个人，王二娃。对，王二娃，我们一个村里出来的，穿开档裤的时候还一起下河抓过鱼。他虽然只有初中文化，又有点前科，但脑子很机灵，前几年开了一家石磨豆花店，有特色、味道好，来吃饭的人还要经常排队等候，赚得盆满钵满的。说句心里话，我还有点瞧不起他。不是因为他平时有点邋遢、前科的事，主要还是仗着有点钱爱显摆，那样子就像暴发户，横看竖看都像从钱孔钻出来的，上下都是方的，土鳖一个。我并无骂人之意，就是看不惯那些有几个臭钱，屁股翘到天上的人。 其实，找二娃借钱还有另一个原因，我对他有恩，他欠我的情。去年他三儿子进城读书，还是我托关系给解决的。还有一次，二娃老婆来找他，正巧二娃带着小三和我们几个老乡在一起喝酒。他老婆的突然到来，让二娃六神无主，丑态将见。我机智招呼她，并抢先介绍：“嫂子，这位美女是我们单位李科长，不单人漂亮，心肠也特别好。”二娃连连点头，是、是、是。化险为夷，避免了一场情敌大战。这些，二娃应该记在心里。 我拨通了二娃的电话：“王老板啊，想找你帮帮，能不能借点钱？”二娃在电话那头大声说：“大哥呀，你国家公职人员，吃国家的穿国家的，旱涝保收。就别开玩笑了。那像我们，现在经济下行压力大，来吃饭的人少得可怜，生意难做……”又不是开诉苦大会，喋喋不休大倒苦水。我连话都插不进，借钱的事，只好去球吧。 郁闷，心烦。还什么同乡，还什么大老板，还什么有恩于他。呸！什么东西！忘恩负义，呸、呸、呸，我呸死你。 几天下来，凡是能想到借钱的朋友，电话都打了一遍，不是找借口说在外出差，就是推脱正在开会、最近手头也很紧，还装出一副菩萨心肠，给我出谋划策，叫我找做皮革生意的欧皮匠帮助一下。更为气人的是有的朋友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来一句：“老大，你就不要洗涮我了，穷人一个，我还想找你大哥帮助一下！”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不愿借拉倒，何必说那么多废话，还损人。 这帮哥们，说确切点酒肉朋友，说难听点狐朋狗友，他们平时一个个都充老大，有钱得很。我无求于人的时候，喝了酒，他们那个不是拍着胸脯说：“老哥，有什么事你说话。只要老哥说一声，小弟当效犬马之劳。钱不算事，老哥的事才叫事。哪怕是打个屁，小兄弟们也不敢不听。”现在呢？一个个躲得远远的，把我当温神一样对待。 找朋友借钱烦，朋友来借钱一样让人烦。 有一天，一位很久没有联系的朋友突然打来电话：“领导，最近好吗！”我说：“还好，老样子。”接下来，他足足用了20分钟时间，讲过去在一起工作的趣事，又说我是如何有领导水平、如何平易近人、如何受人尊重，我听得有些肉麻和不耐烦了，就说：“老弟，有什么事你直说，别客气！”他说：“难得领导理解人。那就直说了，近来手头有点紧，周转不过来。恳请借3万块钱周转一下，过几天还给你，最迟月底一定还。利息一块算。”我咤异了一下，对他委婉说了一些最近手头吃紧的事，他几乎装着听不懂。在他的再三恳求下，我说：“那好吧。也没几天，朋友之间，利息就算了。把账号发过来。” 没过几分钟，账号就发过来。这时，我些后悔，心里也开始烦躁起来。不是不愿借，我一街道办小科长，3万又不是小数目。上有老下有小，每月要交水、电、气、物管等杂七杂八的费用，小孩读书的伙食费、补习费、资料费还得一大笔，加之目前反“四风”，外来油水一概没有，日子过得太累，也感到非常压抑，烦啊。 我这人还有点毛病，天生胆小，识别能力又差，担心被骗，网银、手机银行之类一律拒绝。这不，自找麻烦。那天下着雨，只得冒雨到银行转账。排队等了大约半小时，钱终于从我的账上转到了朋友的账上，手机很快有短信提示，3万元支付成功。看着五位数字瞬间从账户上消失，哑子漫尝黄柏味，不说了。忐忐忑忑不时看看手机，等待对方收到钱回话，大约过了两小时，对方仍没来电话。这时，心里开始发燥，担心是否收到了，又碍口难开，怕误认为我小气，于是编了一条短信：“3万已汇你账上，请查收。”一直到晚上，对方也没有回话。 那一夜，烦、烦、烦；那一夜，不停在心里诅咒不讲信用的狗东西；那一夜，失眠了。 第二天，他虽然回短信说钱已收到，昨天忙，没及时回话。但我心里还是烦，烦自己做人太直，不知道找理由拒绝对方，那样一切烦恼不就没有了。若真拒绝了，我会自责，朋友有困难不帮，算什么人！岂不更烦。 我的烦，事后得到了证实，朋友并没有履行当初的承诺，至今见面也没主动提起还钱的事。常常想起中国有句古话，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心里就堵得慌，尤其是需要花钱的时候，手头又紧，更让人烦，总惦记着他什么时候还钱，要是真耍赖皮，该怎么办？ 我不愿借钱，不仅仅是工薪阶层钱不多，还有前车之鉴。 那是去年底的事，一位很好的同学，生意做得也不错，有房有车有老婆。据他本人讲，这几年赚的钱也在千万以上，与同学聚会的时候一般不带老婆，带小蜜，还经常换人，在同学中炫耀。妒嫉吗？的确有些愤愤不平。 有一天，他突然给我打电话：“老同学，实在不好意思，最近签了一笔大合同，差20万保证金。给想点办法。”我说：“把我卖了也不值20万。”老同学开始给我戴高帽子，说我人直爽、朋友多、讲信用、够哥们……我这人就是贱，经不起别人的抬举和吹捧。在老同学一番口若悬河的赞美中，忘记了自己姓什么，本想坚持不借的原则给摧毁了，承诺想办法找朋友帮他筹20万。 钱很快找几位铁哥们筹到了，也汇到了他账上。按借款合同，每季度支付一次利息。可是三个月过去了，朋友打电话催问利息的事，我只好督促老同学，问他利息付没有。老同学似乎有些不高兴地说：“几千块钱的利息，急啥。你又不是不知道，豪门地产的万总欠我几百万，说好了上个月支付，没想到他兔崽了跑了，我正在法院起诉他。还有，江湖花园那个楼盘都开盘了两年多，拖欠我们公司工程款几百万，农民工工资还是我们垫付的……放心，等忙完了汇给他。” 我心里暗喜，别人欠你工程款关我屁事。一码归一码，少拿这些事来搪塞。转念一想，社会上这种事多了，谁叫你们这些老板贪得无厌，不讲诚信。 大约又过了一月，利息仍未支付。我也有些心神不定，更加烦腻。感觉被人欺骗了，信任被裹挟，真有点老鼠钻风箱——两头受气。这时，也只好抱持善意，在朋友面前赔不是，在同学面前说好话，尽可能两边讨好。好歹我朋友还是一个性情中人，只是说：“不是钱多少的事，而是诚信问题。即或是不能按时支付，也得先打个电话解释一下，让我们放心。”朋友的话有道理，利息一时付不了，不能装蒜装哑，一句话都没有。 人岂能过河拆桥。一句话的事，天下太平；一句话的事，你高兴我放心。这叫诚信，也是信任。如果一个人没有诚信，不讲信用，不管你多有钱，也不管你地位有多高，一旦失去做人的道德底线，终究遭人唾弃。 我同学真烦人，开始讨厌他，鄙视他，蔑视他。越烦躁，越是浮想联翩，豪门地产万总跑路的事总在脑海里折腾，要是我同学也学那兔崽子跑路，怎么办？还不知会给自己惹出什么麻烦事来。 钱一旦借出去了，想收回来，那就由不得你了。借的时候他是孙子，一到手，他就变大爷，你就是孙子了。要是他耍赖不愿还，只好打官司。这不，麻烦又来了，既损感情，又耗时间，还心烦。 也不知哪位哲学家说，钱是试金石。如果不知道一个男人品行如何？可以用女人去试；不知道一个女人品德如何？可以用金钱去试；不了解一个朋友真诚与否？可以用借钱去试。我想，无论结果如何，肯定还是一个“烦”字。 唉！这社会只有“傻子”才愿意借钱。我怀疑我是不是真有病，一定病得不轻，否则怎么会变“傻”。还好，借钱的事，我老婆还不知道。不然，我麻烦会更大，肯定会把我送精神病院。 烦，或许才开始。烦，又能怎样！ 2015年10月12日·山城 赞 (散文编辑：滴墨成伤)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