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花开了，开得绚烂极了。

　　

　　每年的这个时候，我就在等花开，如等待一位久违的故人。记得去年栀子花开之时，我为它连续写了两篇散文，文题都是《栀子花开》，只是分别注明了其一和其二。后来嫌日志数量渐渐増多，素性重新编排，合二为一了去。今年栀子花又开了，心里委实喜欢得紧，细细在脑海里思量了半天，也未找出最恰当的标题，则又故技重演，标题仍为栀子花开，只在文题前加了“又见”两字。栀子花开，我是最高兴的。我觉得人生有三大乐事，一是坐等花开，二是漫看闲书，三是陪心爱之人闲游世界。

　　

　　记得有首《我想去桂林》的歌曲，它里面是这样唱的“我想去桂林呀我想去桂林，可是有时间的时候我却没有钱。我想去桂林呀我想去桂林，可是有了钱的时候我却没时间……”现在的我为一全职家庭主妇，真是一没时间二没钱，在家除了带孩子就是做家务（好在很会忙里偷闲），老公工资仅够养活一家四口，这第三条自是痴心妄想了，倒是第一和第二条不难做到。相比极其个的别人到了耄耋之年还在哀叹，说他一生算是白活了，一辈子也没舒心过，而我才人到中年，愿望便达成了三分之二，当可谓不幸中的大幸了。久居江南乡村，特殊的地理位置造就了一方水土，江南是雨多，花也多，一年四季花开不败。但也不是所有花儿都能如栀子花这般的执拗，这般的容易养活。打个比方说，桃花和梨花，你要看它开花，栽树都要等个三五年，好不容易开花了，雨一淋风一吹，那是遍地红红白白，任谁见了都有黛玉葬花的哀叹。

　　

　　说现在池塘里的荷花吧？它冷艳孤傲，虽出污泥而不染，却只能开在水里，我家门前也有池塘，却无法养荷，鱼一多就将它给啃光光了。若说桂花？数年前就有栽两棵在屋子跟前，直到今年，它也只是树未见有花；梅花就更无须举例说明了，直到现在我是连见都没见过它长得啥样。只有这栀子花栽下去第二年便蓬蓬勃勃的开花，且一年比一年更成“燎原之势”。或许，今年雨水确实过多了点，气温也一直不高，所以到这几天出太阳了，栀子花才陆陆续续展开了笑颜。栀子花没开之前的花苞裹得紧紧的，形如青桃，一般一大早开花。栀子花要开花的时候，是一片一片由外到内慢慢打开。花瓣上刚开始略带青色，直到经过阳光照射才洁白如雪。盛开的栀子花，花瓣层层叠叠，看上去和广玉兰十分相似，但要稍小一点点，一样的清香扑鼻。

　　

　　说到栀子花的香味，让我想起台湾著名作家林清玄先生在他的一篇散文《深香默默》里，说他的桂花是远近皆可闻，我说栀子花又何尝不是呢？栀子花一开，你凑近一闻，馨香入鼻，没有丝毫腻味的感觉；若站远了去，见着点点雪似的花缀在碧绿的叶脉中间，轻风拂过，淡淡的花香扑入你的肺腑，随即传入大脑，若睡眼惺忪，一下子有如着了魔一般，睡意顿消精神气爽了去。于是，过路的人，闻了这香气莫不齐声夸赞，阿公说香，阿婆也说香。今天，公路上有几个女客人闻到花香，索性停下车子，向我讨了剪刀，绞下几枝拿在手里说要带了回去，看看现在能不能插得活。

　　

　　本来栀子花最合适的插种时间在春寒料峭的早春，一问她们家里具体位置，相隔怕有几十里，寻思她们来这一趟不易，忙不迭地剪枝赠花，临了还嘱咐，如果没栽活，明年开春再来。望着这几位女客人渐渐走远，再看这这满树摇曳的花儿，高高低低错落有致，如一个个羞涩的美人儿，我赶紧掏出手机拍下数张照片上传空间相册。网友见了也都说好看，还有姐姐建议要我戴在头上。我开玩笑回了句，戴头上好看倒是其次，这香味若是招来蝴蝶什么的，恐怕是乾隆宠爱的香妃又传世了。

　　

　　夜，渐渐深了，我坐在窗前，闻着栀子花传来的阵阵暗香，手执闲书一本，在灯下慢慢翻看，真是不可多得的人间享受呀！我喜欢栀子花开，喜欢它的香味，更多的是爱它在绚烂过后直面死亡的勇气。当我见着一朵朵栀子花颜色由洁白变暗黄再慢慢干枯，它还在枝头挺立着，没半点颓废的意味，盛开是什么样子，它干了也是什么样子。谁见过有哪种花儿能在枝头大大方方枯萎的？都是要么被风吹下，要么被雨打下，零落为泥的为多。若将栀子花来喻人，它肯定是位“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的英雄烈士，它便是三闾大夫屈原、烈女秋瑾、驾驶军舰冲向敌军的邓世昌……

　　

　　从栀子花身上我仿佛明白了什么是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花开一季，草木一秋，我庆幸，来年，我又能见到栀子花开。小屋里，孩子们静静地睡得正香........

　　

　　2016-06-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