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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年，你感觉江南的冬天，是越来越缺少寒冬的味道了。虽说节气早已过了大雪，但大雪的影踪在哪呢？如今，要想重温以前的那种雪天况味，也许，只能在记忆深处里，或是到诗画意境中去体会了。 在你的记忆里，只有上世纪八十年代初下的那几场大雪，那才真正的有一种‘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寂寥意境。那些年，每当风雪欲来之时，天地之间，幽景冷冷，氛围寂寂，天色也渐渐变得黯沉起来。这时候，有天象经验的人就会说；“这天气，看样子是要下雪了。” 冬雪，通常是在夜间开始落的。不妨想象一下；深夜，你从梦中醒来，忽然觉得窗外异常皎洁。破晓了吗？你诧异地看了下座钟。此刻，还只是子夜时分。静幽中，你隐约听到窗外有一种窸窣声正柔和地飘洒着。那声音，若有若无，时近时远，你突然意识到，这不正是瑞雪轻盈的飘落声吗？ “下雪啦！”你兴奋起来，旋即翻身起床，顺手推开木窗，探首窗外。你惊喜地发现，在砭骨的寒风中，正翻卷着漫天的鹅毛大雪。你在窗口稍驻片刻，然后，关闭了窗扉，你怀着满心欢喜，重回到温暖的被窝里。你觉得，这宁静的风雪之夜，已让你感受到别样的温馨与安宁。那温馨，正像朱自清在《冬天》的晚餐中，吃着父亲挟来的热腾腾的白煮豆腐；那安宁，好似夏丏尊在《白马湖之冬》里所感叹的；“偶然在更深人静的雪夜听到风雪声时，大家就要提起白马湖来说‘白马湖不知今夜又刮得怎样地厉害哩！’” 相比起雪夜的记忆是温馨与安宁，那雪天的内涵就是诗情画意了。寒冷的晓晨，你早早地起床，急急地打开大门，只见茫茫大地上早已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一派晶莹的银白世界。在低沉的云空下，你注意到，那河流上的小桥已覆盖着白雪了，那村道旁的树林也被素裹成琼枝玉叶了；你还看到，那觅食的寒鸦正飞向飘雪的远方，而雪野上却有欢跃的黑狗正在追逐着向你奔来。你不禁联想起元代黄公望的《快雪时晴图》来了。你觉得，那纷飞的雪花、那冰封的雪地、那皑皑的远山、那孤亭、那村落、那冰凌满枝的灌丛树林，总之，那雪天里的所有景象，在此时都呈现出历代雪景山水画中的美妙意境来了。雪！雪！雪！在凛冽的寒风中，飞雪在漫天飘逸，冰雪在层层增添，你也深深陶然在这洁白得纯粹，寒冻得透彻的冰天雪地之中了。 你清楚，能忘我陶然在雪天意境之中的，又何止你一个；善于用画笔来表达雪天诗韵的，又岂止历代的中国画家。你喜欢俄罗斯巡回派画家萨夫拉索夫的雪天风景画。你喜欢他的《白嘴鸟飞来了》，喜欢他《冬天的院子》和《雪地里的小路》。品读这些被车尔尼雪夫斯基比喻为优美钢琴曲的雪景画时，你的心弦也会因此而共鸣。是的，你能感受到风雪俄罗斯大地上的奇寒之美；你能体会到画境中所包含的‘水晶般纯洁的’岑寂意境。在他的画作中，雪天里的万物，都沉静在呼啸的寒风中，寂寞在苍茫的雪野上，安宁在冰雪覆盖下的俄罗斯乡村里。是啊，那严寒下的冰封大地是何等地肃穆，那雪天里的皑皑飞絮又是何等地圣洁。你猜想；也许，这就是萨夫拉索夫想要在作品中表达的主题。这位对冰雪世界情有独钟的俄罗斯风景画家，他才是一位真正懂得冰天之美、雪地之秀的知音艺术家。 你还曾读到过这样的文字；“如果你有机会体验到‘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高冷意境，你就会发现，那无瑕的冰雪，确确实实是一首又美又冷的好诗。” 不错！你的感觉也正是如此。你不清楚，那位作家在写下这段文字的时候，他是否已从冰莹的白雪中领悟到一种超尘拔俗，卓尔不群的禅意？但，无论怎样猜想，你相信，能够将酷寒的冰天雪地解读成一首好诗的人，那么，他必定也是一位深懂得冰雪之美的同路之人。 让你遗憾的是，这几年，在江南的冬天里，那种“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的雪天意境，已变得越来越少了。为此，你常怀一种失落。那是你留恋从前的雪天情趣？还是怅然现代的快节奏正在改变着环境与气候？你问我是否理解这种失落？ 当然！因为，我也有着同样的感受。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