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

        刚读到贾平凹的《燕子》，情感之弦深深共鸣了。

        记得去年5月，我们在老妈家院子里吃晚饭。将桌子搬出来吃饭，大概是不少农家人的习惯吧。冬天的午饭，就着暖阳吃；夏天的晚饭，就着凉风吃。那天傍晚天气很好，夕阳沉下山去了，头上的天空呈现出一种澄澈的蓝色来。院里花草长得正盛，水缸里亭亭的荷叶在微风中轻轻摇着。

       突然，来了两只燕子，在大门上面来回飞着，唧唧唧唧议论着。看来，它们是在选址，准备做窝呀。

       燕子飞回来做窝不是春天的事吗？现在都初夏了。大家恍然大悟：邻村房子被拆了，燕子们只好重新找地方做窝。

       可是，我们的房子马上也要被拆了。我真想把这个信息传达给燕子，免得它们又白忙活一场。燕子春天做窝后，常常生一窝雏燕。根据我有限的经验，觉得5月份的雏燕应该还不太会飞。它们的雏儿呢？如果大燕子觅食回来，突然发现家毁燕亡，那它们该有多么吃惊和悲痛啊！

       鸟是有情感的。我小时候，大人给我捉过两次小麻雀，每次都是还不太会飞的那种，小嘴两侧黄黄的、软软的，不像大鸟的嘴那样坚硬。拿根长线，一头系在小鸟腿上，一头拽在手里。每次都听到大鸟不同往日的叫声，急切，响亮。

       然而燕子始终没有明白我们的提醒。它们每天忙忙碌碌，飞进飞出，衔泥垒巢……也许，它们的新房子刚早好就要被毁，也许，可以将就待到秋天，直至它们南飞——但是明年当它们回到这里时，会看到怎样一番景象呢？

       当城镇化建设迅速推进、农村房子全被拆光时，这儿也许更干净、更漂亮、更富裕，但燕子们还会来这个地方吗？它们需要育雏、需要安静，它们需要觅食、需要原生态的树林，它们需要白天的阳光、需要夜晚的黑暗。因而它们不会喜欢城市吧？城市太喧闹，城市的树木定期喷药、还打点滴，城市的灯光使它们搞不清楚白天和夜晚……

       人容易将就，当胳膊扭不过大腿、有天有地的房子被拆了时，情愿不情愿都乖乖住进高楼，头顶没了天，脚下没了地，不再仰望星空，改为盯着屏幕，不再种稻种麦，改为养花弄草。然而燕子，大概比人要认真而固执得多吧！以前一户人家顶多一个燕窝，以后，燕子们会因安家之地稀缺而垒建“商品房”吗：横着，一个燕窝挨着一个燕窝；竖着，一个燕子叠着一个燕窝？大概，不会吧？那么，它们又到哪儿去安身呢？当到处都是高楼的时候，燕子会和我们的房子一样，成为记忆和怀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