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故,近年来,对香烟燃烧出来的气味特别敏感,在相对狭窄的封闭空间,一闻烟味,就感觉鼻咽发涩,头脑发胀,大有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即使是冰雪天,只要所在房间有烟枪,我都要将门窗打开。如无要紧事,不敢轻易到嗜烟同事办或亲友家串门,对于烟瘾重的同事或亲友来访,也是迎而不欢,苦不堪言。有人腹诽我矫情,我只能耸耸肩,表示无奈。一次,一位吸烟的同事串门到办公室,坐了一会后起身离去。过了片刻,在里间电脑室的我闻到从外面工作室飘过来一股浓烈的烟味,便说,“请吸烟的同志到外面去抽哈”。对方大惊:“你的鼻子比警犬还灵哟!我刚吸了二口,就让你逮着了。” 其实,很小我就是个准“烟民”。那时候,见年长的男人都嗜好卷烟:喝茶时“来一桶(筒)”,喝酒时一桶(筒)一桶(筒)又一桶(筒),客人来了“研(烟)究(酒)研究”,干活累了还是“研(烟)究(酒)研究”——就想,这烟也许味道很特别,羡慕得不行,渴望着自己能早日成年。大约到了小学四五年级时,时不时见稍长的伙伴拣成人丢弃的烟蒂抽,那惬意万分的神态,让我长大成人的欲望更强烈了。一天,我终于忍不住,偷偷怀揣着火柴,拣了个烟蒂躲到僻静处猛吸起来,呛得涕泪交零也毫不在乎。以至于后来还奢侈过二回,用“甩包”赢来的纸卖了钱,买过7分钱一包的“经济”牌香烟。回想起来,那时对于香烟的味道并无感觉,纯粹是出于对成人的效仿,无意间却“堕落”成了一个非主流男孩。 情势发生大逆转,缘于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暑假的一天,我趁大人不在,一仰脖,把家里请师傅喝剩的一大半锡壶水酒给咕嘟光了,然后躺在“象盘”(一种篾编卧具)上呼呼大睡了一下午。父亲知道后,把我拉到一边,说:“儿子,你还小,还不能学抽烟喝酒。特别是抽烟,对身体不好,爸爸想戒都戒不掉,很痛苦,你不要学。你抽烟的事,我听说了。等你长大点,可以学着喝点酒,但要把握深浅,喝多了也会伤害身体,像你今天这样,要是在外面,会出事的。”父亲的话很平淡,语气也平和,但说来也怪,就因为这句话,我从此未再碰过烟,一直到大学毕业。 参加工作后,偶尔也会吸烟,但情形不一样。亲友相见,互相递支烟,在烟雾缭绕中喝喝茶聊聊天,气氛立马热络起来。求人办事,向受托人搭上一板烟桥,烟村零距,如同一家,顿时脸好看了,事好办了。不过,有时遇到瘾君子,可就受苦了。一次在某领导办公室,一口气我连陪了七八支烟,出门时人整个变成“烟鬼”了。 此外,我从不主动吸烟,即使后来调到办公室,负责来客接待,经常跟烟酒打交道,也没主动吸过烟。那次办公室被不速之客光顾,损失最惨的,就是办公桌和文件柜里剩余的香烟被秋风扫落叶了,倒是文曲星电子词典、理光单反相机等高档办公器材却安然无恙。 说来怪诞,不吸烟的我却有个跟烟息息相关的爱好:收藏烟标!想来,生此念头,似乎是一瞬间的事。一天在一本杂志上看到一篇关于收藏方面的介绍文章,说是伴随着打火机的流行,火花收集会变得越来越难,烟标收集正当其时。曾收集过几十枚火花的我,正中下怀,当时社会上已很难见到火柴了,要收集一枚新火花真是难于上青天,倒是烟盒子随处可见,于是当即决定放弃火花,改集烟标。在家人和朋友的帮助下,经过二十多年的努力,到现在,林林总总也收集了数千种烟标。为了得到某种新烟标,有时不惜花大价钱买烟。在赴外地出差、旅行时,为了得到当地的烟标,曾十分“豪迈”地买过不少香烟供同行抽,自己留下烟盒子。闲来无聊,偶尔会用烟名编撰对联、诗词以自娱,如《鹧鸪天·中华(烟名)》: 上海长春春满园,长江东海竞帆船。五台山上滕王阁,迎客松边蝴蝶泉。 黄果树,马蹄莲,三阳开泰紫罗兰。石林壮丽张家界,国色天香绿牡丹。 自打自我禁烟后,虽不主动吸烟,但陪吸也好,求托吸也好,对烟味并无反感。令人挠头不安的是,近十年来,对烟味愈来愈敏锐的嗅觉,不但让自己未再敢碰烟,就连对身边出现的瘾君子也是态度不恭,在禁而未止的烟卷世界,实在是件令人痛苦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