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窄小的胡同,好久没有走了,比起先前,似乎又多了一些杂草。来到老院的大门前,锁,斑斑锈迹,开了许久。 推开门,走进去,迫不及待来到窗前,看那棵盆栽小松树。它是几年前一位朋友送的,平时爱弄些花花草草的妈妈甚是喜欢,于是就把它当成了宝贝一样宠着。每天都要蹲在它的面前,看看它是否渴了,是否热了,是否又长了,时不时地还跟它唠叨几句,就如同和自己的孩子聊天。渐渐地,小松树越长越茂盛,枝叶细细的、尖尖的,一束束向四周散开着,如同一座碧绿的小塔,层层叠叠,惹人喜爱。如今呢,我不忍看到它的样子:浑身散落着枯枝败叶,好似用尽了所有的气力,不再有往日的生机与神气。我想轻轻地抚摸它,可当我一触碰,它的枝叶便刷刷地掉落,宛如一场悲凉的哀歌。我的手空了,抖了,我不敢再去碰,我似乎看到了它的眼泪,听到了它的哭泣。 它微微仰起头,它在望,它的主人呢?那个曾经守护在它身边的人呢? 它的主人,我的妈妈,在一个阴冷的早晨,突然难受,不停呕吐,匆匆到医院后,听到的是急性心梗、病危、手术这一连串猝不及防的字眼。那一刻,思维似乎静止了,医生在等待我最后的决定,我的手有千斤重,不知道是怎样在手术单上签上字的。手术中,徘徊在门口,只觉得时间慢到了极点,脑中也不断浮现出各种画面,腿是颤的,心是慌的,不知道下一秒等待我的将是什么;手术后,面对着心脏监测仪上的数字,面对着输液泵,心里如同压了一块巨石,沉重、压抑,紧张得喘不过气来…… 寻思着,我不自觉地又推开了另一扇门,映入眼帘的是一辆自行车。蓝色的外装,精致的车身,一副小巧玲珑的模样,此刻,它就静静地立在那儿,似乎在回味着曾经的欢笑。每日,它会行走在喧闹的街市,看车水马龙;或行走在幽静小路,赏恬淡清宁;或驻足在大树荫下,听欢声笑语;或停靠于房檐屋下,享逸闻趣事。记忆,伴随着一串串清脆的铃声,荡漾开来,习惯了听着铃声,望远去的背影,也习惯了听到铃声,快速奔向门口。它,调剂着生活的节奏,承载着往事的点滴。 它,落寞地倚靠着残破的墙壁,透过屋门的缝隙,努力地向外望着,它的主人呢?那个曾经与它相依相伴的人呢? 它的主人,我的爸爸,突发脑梗,留下了左侧身体偏瘫的后遗症。他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清晰地表达,再也不能灵活地走路。很短的路程,他需要一点一点艰难地挪动脚步,左脚每每抬起,都需要费好大的劲儿,稍有不慎,便向一边倒去。平日里最简单的动作,如今成了最复杂的事情,远方,便变得那么遥不可及。自行车,也变成了永久的摆设。 望着盆栽小松树,望着自行车,思绪万千,不知道在我们离开的这一个个日子,面对着这个破落的老院,它们是怎样孤独地度过,怎样一点点计量着与主人欢聚的时间。它们一直在望,望着重现的时光…… 夜,来了,我轻轻关上门,不舍地离去。抬头仰望,月儿隐在云里,发出淡淡的光,这束光伴着我回家的路,路的尽头,是我无尽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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