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青石板路

黄 彬

故乡是一个永远让人梦牵魂绕的地方。那一排排纵横交错的青石板路时常勾起我的思绪！春风劲吹，杨柳无分西东，摇曳着过往的热闹、展现着眼前的失落。

阳光下的吉山村黄家大院子温婉含蓄静如处子，大湾山的雾气氤氲升空，那条从白斗岩直下的小溪，拐了数道弯后在堰口歇了下来，油菜圃里的蜜蜂和蝴蝶在上空闹来闹去。行走在青石黑瓦、土砖黄粱的故乡，视线之内石板路依然是我不离不弃的亲友。盎然的兴趣下我索性坐在石凳上，随风敲开遥远的记忆。

漂泊在外的吉山人对青石路再熟悉不过！一条南北方向和八条东西方向的青石路，整齐划一地把房屋拉竖成排，错落有致。已故的黄老先生曾说，先祖的这种设计表现“一路顺风、家族鸿发”的意思。是的，依托后龙山山势先祖们凿开青石，铺开横梁竖道，恰似彩练飞舞奇光绽放。她西枕后龙山，东伴小溪水，北连白斗岩，南通商贾衢，意在渊源流长、亘古绵延。感叹先祖的智慧，不得不点赞这里的房屋、石路、水塘、树木的科学布局。房屋一律坐西北向东南排列，排排竖立行行交错，每排之间每列之隙如影相随，而石板路就出现在横竖交错之间。村北的上端也就是我家的那间房子，屋檐雕花麒麟护宝。南有炮楼一座，中有池塘七口，成“品”字形。鲢鱼塘最北端有眼泉水，泉水清凉可口，永不干涸。八卦气中潜至宝，五行光里隐元神！而怪石嶙峋的后龙山，古树参天四季葱郁，那是大人的凉亭更是小孩的乐园。

青石板路是家乡的血脉，承载着千秋文明和辉煌。从各家出来的石板路平平仄仄蜿蜒延伸，唱着高高低低、大大小小、长长短短的乐曲。院子的整个设计离不开青石的装点，这里的人便继承了石头的任性和刚毅，朴实地点缀着每一道风景。人们愉快地从她身上走来走去，收拾着丰收、奔赴着前程，繁衍着世代。穿着妈妈做的纳底鞋，徜徉在青石路上，拾掇着人生的乐趣和岁月，乃最大幸福。有时干脆脱下鞋子，赤脚吻石板，那是每个乡野孩子都乐意做的事。每一块青石板镌刻着许多故事，记载着院宅的千秋风雨。走在家乡的巷道，行走在阡陌石板上，她像一个长长的键盘，摁下去的是时间键，奏出来的是串串的满满的回忆。

曲折的石板路陪着弯弯的小溪伸向远方。房子的两边都有石凳，名为脚门，其两边是青砖墙，坐上去像坐在太师椅上，高端而气派。大门两边有的镶嵌对联，有的是龙凤画像，也有的是十二生肖或民间传说的壁画。我家的脚门很有特色，荷叶连连、龙凤呈祥，再有麒麟凤爪风景奇特。人们乐了、累了、笑了，都会坐在这里看云展云舒、谈风趣人生。至于月朗风清时，人们就会用枞树枝做成油灯，去田里抓泥鳅和黄鳝。石板路还记载父老乡亲红白喜事，每当喜事来临，石板路便成为红地毯，乡亲们闹着、笑着......

故乡人的性格像青石一样倔强，外表硬板但内心炽热脆弱，却陶冶了人们独步江湖的智慧、天性和秉性。行医的、教书的、开车的、卖货的、阉鸡的、阉猪的、打铁的、卖竹具的、织蓑衣、盖房子的等，于是从南到北就有了几座铺子，十里八乡都会到这做买卖。每一阶石板路都是一道别致的长廊，小时候喜欢睡在上面听长辈们讲不是书中的故事。石板上坐满人，一轮明月挂在后龙山，整个院子是柿子的香味。听先生讲怕眼话、听巫师谈奇门遁法、听媒婆讲长道短......大家极力地说着特制的“家乡话”直至所有人笑倒为止。

岁月和风雨磨损了青石板路的风光，历史的尘埃若隐若现，虽满目沧桑，却给后人无限遐想。房屋暗淡了许多，但青石路还健在，之前的欢歌笑语蝶化成幕幕乡愁。杯影交箸岁月更迭，石板路一如既往地挤着匆匆的人群，欢送着流动的背影！

潇潇人生，向阳花开。陌上回眸，历历在目。无斯人，吾谁与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