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兰 古法云:瘟疫始于大雪,发于冬至,生于小寒,长于大寒,胜于立春,弱于雨水,衰于惊蛰。 惊蛰是个好节气。春节固然隆重,那更多是情结上的,那时候的天气还很冷,缩着脖子哈气成雾,说是深冬更贴切。惊蛰则不同,这时候温度正好,厚衣早已褪下,女孩们起伏的身材又颤动起来。往往细雨淅淅,柳芽嫩黄,阶边的小草青的晃眼。连多月不敢走动的老人也会拄着拐杖沿出来,看一眼红衣绿裳的年轻姑娘,又看一眼幽幽的河水,自言自语道:册那,春天真来了呢~~ 惊蛰至,百虫出,万物萌动。不过我总是要听到第一声春雷,才会认为春天到了。春雷是春天的脚步,来了,蛰伏了一冬的各种生灵才会被这生命的闹钟叫醒,真正开始伸起懒腰来。而春天也就不会再回头,世界就开始热闹起来。 我特别喜欢这紫蓝色的花朵。丈余宽的红砖小道,在两排香樟树间蜿蜒而去,一下儿左一下儿右。两边摇曳的二月兰连绵而来,一片绕着一片,一朵牵着一朵,晶莹剔透地那么立着,或是微微的摇动,给你看一眼她裙子的花边儿又羞涩落下。站在这里你会突然感动起来,无论你有多么不易,多么烦恼,还有这么多冰清玉洁的仙女儿围绕着你,给你温暖。如果再奢望点,在这盈盈的花朵间,一方木桌,一把木凳,一碗辣酒,阳光正好,可以斜斜地落在身上,抿一口,和身边的伴儿评一评这酒味,看一看不远处懒懒的猫儿,说一说遗憾的心事。如果都没有,那就来一支烟,懒倚在这樟树上,深吸一口,长吐一个烟圈儿,仿佛就是一个人的世界。 整个院子里都是二月兰。没人修理,任期自生自灭。就那么自然得凌乱着,却生机勃勃,整个春天都是满眼的紫色。这让人感觉很自由,似乎被世界遗忘了的感觉。常常庆幸住在这里,在每个寒冷的冬天,心里都能有个对春天的确切期盼。 然而,这都是记忆了。前年夏天,院子里来了绿化队,稀里哗啦一阵翻腾,把那些二月兰翻了个底朝天。于是路被加宽修整齐了,新种的冬青什么的代替了二月兰,也整齐了。也会隔几个月定期的整理。去年春天我去寻找,却再见不到一片二月兰了。心里莫名的哀伤。二月兰是自由的,我也是。可是它们没了,我似乎也一样。 今年很特别。整个冬末春初,所有人都缩着屋子里,病毒让人失去了自由。于是打理绿化的人也没了影踪。我想,这二月兰应该有可能会偷偷长出来吧,野火烧不尽,况且他们还没到放火的地步。 果然,这几朵,那几朵,二月兰又长出来了,虽然稀疏,可是依然摇曳骄傲,似乎比以前更紫更蓝了。野草也旺盛非常,热热闹闹,簇拥着二月兰。看,这才像春天呐!它们的春天,我的春天。 我很想那些园丁,和这病毒一样,永远不要再来。 赞 (散文编辑:江南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