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的雨一直下个不停,下下来淹没一切尘世的声音,只听得见“淅淅沥沥淅淅”,丝丝雨水滴落在低坳处的水面上,溅起阵阵波纹,如水上旋转的芭蕾,远处的青柏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弄一段妩媚的舞姿。不尽意处,是缕缕寒意从缝隙中偷偷潜入,潜入衣衫,渗入肌肤,渗得人直打哆嗦。 苏轼说料峭春风只吹得人微冷。但在江城,你看一个个行人添衣加袄、搓手跺脚的在路面上紧缩了脖子,那就不是微冷,是寒冷。来江城已经五个年头,可对这里依然不习惯。酷热与酷寒、冰与火之城。连下雨都只会‘碳中送雪’,春天被活生生地拉回严冬。而盛夏,江城会成为水城,只见下脚处,人鱼共处。 始终不忘的是故乡,是故乡的那些场雨。喜欢在雨水来临的时候,搬一个小桌,加一条小凳,就这么静坐着观赏。檐头檐角的雨水如珠帘般悬挂屋前,连着下面被珠子打得欲穿的青石板。家禽聪明地跑到树丛下躲藏,鱼塘里的鱼儿欢喜地跃出水面,接住那一丝雨,远处曲折蜿蜒的小径被洗刷得干干净净,泛出泠泠白光,更远处是一屏青山隔断了延绵的天空。空气清新,没有多余的热量和冷气,全身是舒适,是温暖。拿上纸笔,随意地涂鸦。那么些好日子,被这么一场一场的细雨挥毫泼墨般地写下,天地间都是诗画。 曾上演过一幕雨追人的画面。母亲在加工坊打米。与几个小伙伴一起去接母亲,刚到半途,听见淅淅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恰巧雨水是从后方过来,几个人赶快向前拼命的跑,前面的人边跑边喊后面的快一点,大家都累得气喘吁吁,但不能停下,雨水就在身后紧追不放,就这么沿着田埂一直跑,一直跑,如风一般刮过田野。到后来,我们已经忘记被雨水追赶的惧意和疲惫,我们引领着雨水的脚步,闻着从一片片金灿灿的油菜花散发出来的芬芳,一路欢快的奔驰。最后到了加工坊,雨水也没有赶上我们。 雨水如千千万万条线,一头连着天,一头连着地。烟雨蒙蒙的时候我离开,脚腕缠上那么一根,走到哪儿都是这头连着我,那头连着故乡。只要一下雨,就会想起雨水中的那些画面,想起雨水中那株绿叶幽幽、枝条悠悠的杨柳,悠然的立在天空下。 喜欢诗经里的那句诗。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